从上元节后,清玉便将大老爷赏的五百两银子花了一半了,其中便有二百余两用来购置人参。大周朝的人参使用是受到身份限制的,每年产的中、上等人参,八成分配于皇亲大员的家苑之中,只两成准许流入民间贩卖,故此使得民间的人参价钱走高,比过金子。清玉叫人在外头药铺买人参,价格基本会比詹府进购价贵上一倍,所以清玉这二百两银子买来的人参也只将就够她半年用的。
清玉将买来的人参切片沏茶,每日早晚一碗,持之以恒。
缪嬷嬷体谅四姑娘滋补身体,却不明白她为何要从外面悄悄地掏自己的私房钱买人参。缪嬷嬷想起那白花花的二百两银子就那么花了,心肝揪着疼。
缪嬷嬷不是多嘴之人,然每日伺候四姑娘安寝前饮参茶,每看那参茶一次她便心疼一回银子,终忍不住问姑娘:“姑娘何苦自己花钱买这东西?外头的货品次,又贵,倒是咱们府中的人参都是上等的,姑娘若想用,知会大太太一声便可的。”
清玉饮下参茶,喝得一滴不剩,放下碗,方笑着问缪嬷嬷:“嬷嬷,你觉得大太太待我如何?”
“府中人都说姑娘好福气呢,姑娘虽非大太太亲生,但大太太却视姑娘为己出,吃穿用度从未缺过姑娘的,从来是给姑娘最好的,它府的庶出小姐们不知道多羡慕您呢。”缪嬷嬷喜滋滋道。
清玉听得脸色阴沉,不语。
缪嬷嬷见状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慌乱的打嘴赔罪。
“嬷嬷不必如此,你待我如何,我心中自有分寸。”清玉惨笑一声,拉着缪嬷嬷在身边坐下,趁着屋子里还没进闲杂人,预备和她说几句掏心窝的话。人都是将心比心,她若不能真心信任别人,又怎能让别人誓死效忠自己。
“嬷嬷可知道我往日吃的东西都是寒凉之物?甘蕉、黄鳝、金莲花等等数不胜数,若是桌上有八样菜,必有六七样菜性数寒。我自小体虚易病,平日手脚发凉,这些嬷嬷都是知道的,也有大夫断我是凉寒之体吧?”后面那句清玉不打准,所以用了疑问语气。
缪嬷嬷皱眉带点点头:“姑娘八岁生病卧床之时,是有个大夫说姑娘身子偏寒,大太太特意我们悉心照料着姑娘,切不可叫姑娘受一点冷。”
“身子寒凉,并非不受冷就会好的,身子里头寒跟外头冷不一样,也并非拿热乎东西暖暖就可的。我如今已有手足冰凉的症状,严重点便是循环不良,手足麻痹,再严重许不能生育,甚至致命。”
“天哪!”缪嬷嬷抖着唇不知道说什么好,噗通一声跪地,哭着磕头认错,埋怨自己没有照顾好姑娘。
“快起来,这与你何干,本来体冷并非什么大病,近年来越加严重,是因厨房的每日端来的饭菜有问题。”清玉将寒性食物的名称悉数说给谬嬷嬷听,缪嬷嬷在心里合计着四姑娘常吃的菜色,绝大部分真都是寒性食物。
这绝对不是巧合,难道是?
缪嬷嬷脑子里突然冒出个大胆的猜测,她有点不太敢确定,瞪大眼睛惊恐的看向四姑娘,见四姑娘肯定的点头,她的心跟着提到嗓子眼了。天哪!这可是天大的罪孽,谋杀人命啊!四姑娘一个柔弱的孩子,没身份没地位,甚至要依附她而活,她何至于如此害她?
“我听说我亲娘生前很受父亲宠爱……”
一句话点醒了缪嬷嬷,是了,那位一定是因此将仇怨报复到她的女儿身上。最毒不过妇人心,这招神不知鬼不觉的‘慢毒’,太狠了!
“我这样的身子若再不调养,随其恶化,将来嫁进夫家,我便是个不能生子的女人了。女人若不能生孩子,将来在夫家待遇可想而知。”清玉淡淡的笑道。
缪嬷嬷见四姑娘这般惨笑,心疼的滴血,跪着趴到四姑娘的脚边哭求她别再说了。
“嬷嬷快请起!我对嬷嬷讲这些话,也是没办法了,毕竟这些事儿我一个人真的有些承担不住,我信嬷嬷,这偌大的詹府,唯一待我真心的恐怕只有您了。”清玉拉着缪嬷嬷的手腕,对上她的眼睛。
缪嬷嬷边哭边表决心:“老奴对姑娘绝无二心,老奴是看着姑娘长大的,命是跟姑娘系在一起的,谁若敢动姑娘一根毫毛,老奴拼死也要护姑娘周全,纵是大——”
“嘘——不要提她。切不可冲动,今日的话你我都要烂在肚子里,不许说与第二人。”清玉抬首见窗外有人影,低声暗示缪嬷嬷不要多言,方问外头何人。
“是我,豆蔻!”外头人答应之后,人影向前移动,不一会儿,就听见外屋门开了,豆蔻打着笑脸进来行礼。
缪嬷嬷在豆蔻进门前已经擦干泪,整理好衣裳。一见她,便骂道:“深更半夜的跑姑娘屋外做什么?”
豆蔻抱歉道:“我出门小解,似听见有哭声,便寻声过来瞧瞧。”
“哪有什么哭声!”缪嬷嬷心虚道。
“是么,”豆蔻对上缪嬷嬷发红的眼,心中已有了答案。
清玉笑着推一下缪嬷嬷,对其道:“嬷嬷不必害臊,豆蔻又不是外人,都是咱房里的。”
豆蔻闻此言,奇怪的问:“难道是缪嬷嬷在哭?”
清玉点头,扬眉看着缪嬷嬷:“怨我,刚才我提起她的老姐妹赵嬷嬷,我便多嘴问了问她二人的身世,这才有了刚才那遭儿痛哭。”
缪嬷嬷立即拿帕子擦眼角:“我们姐俩都是苦命的人儿哟,得幸进了詹府,呜呜……”
“嬷嬷也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