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奕看着华歆,许久之后才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有些艰难地开口:“是。”
“既然那日的事是父亲一手安排的,那么你们黄昏之时才回府,想来也必然不是同父亲所说的那般了。”华歆轻笑一声,看着凌奕道:“所以,父亲在那日之后才会暗许了你的暗部出入华府,甚至给了他等同灰衣楼侍卫的权限。”
“父亲同你,到底说了什么?”华歆将手自凌奕手中抽出,看着他说道:“你说不负我,我是信的。但若说毫不相瞒,那又为何对于那日的事,只字不提?”
凌奕站在原地,任由华歆将手收回,他低下头,错过华歆探究的眼神,良久之后才说道:“巫彦那日除了说我身上有紫气之外,还说了另外一件事。”他抬起头来,看着华歆,“他说,若要伤小舅舅,需先踏平他南诏。”
“他还说,有些人的命盘,是注定要纠缠一世的,强者,就要寸步不让。”凌奕说着,转头看了一眼窗外,院中的荷花开得正好,荷叶在微风的拂动下轻轻摇摆,如同少女玉立水中:“我当时并不知道他话中的意思,只是隐隐有些预感,后来你出阁取字,我应邀观礼,我虽年幼,却也知晓不同寻常。”
华歆没有说话,只是顺着他的眼光看向院中的荷花池,再过半个月,这花便要谢了。
“但是华家相邀,父亲自然欣然允诺,而我虽有所顾虑,但想起能同你见面,自然也是没有不愿意的。后来我到了永安,见你那般高兴,心里也甚为欢喜。”许是因为想起往事,凌奕的目光有些迷离起来:“自永安钟入松林之时,卫平曾同我提起过永清池中的乌龟,我当时便同他说,你不在便没什么意思。你常同我说,各人的福泽命轮,自有定数,想来那神龟既是传说,定然不是能轻易见到的。巫彦同我说的话,我虽装作无意,心中却又怎会毫不在乎?”
“因此当时我便想,既然他说我一身紫气,不说福泽绵长,气运却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然而无论是什么福泽,我都只想分你一份,你不在,我便觉得没有什么意思。”凌奕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垂下眼睛转头看了华歆一眼,说道:“现在想来,怕是那时,我对你便……”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敛了笑容回过头来,伸手倒了一杯茶,递给华歆。
“你同我说过的,我都记得。”华歆伸手接过茶盏,垂眼说道。那日的永清池边,凌奕握着自己的手同自己一道扔下的那枚铜钱所带起的涟漪,他至今都还记得。若是他对凌奕的心意,有何因由,华歆想,可能便是丢下那枚铜钱时,凌奕手心的温度。
“后来你被人劫走,我自然追了上去,却在松林之内看到了抱着你的卫平同……你父亲。”凌奕停顿了一下,看了华歆一眼,见他脸色不变才继续说道:“然后你父亲便带我去了一个地方,同我说了些事情。”
去了什么地方,说了什么,凌奕并没有详说。
见他如此,华歆也并不勉强,只是同他对视良久,才看着凌奕说:“我知道了。”他嘴角勾出一抹微笑,上前一步将手中的茶盏放在桌上,笑道:“既是如此,想必父亲心中早有打算,现下我们该担心的,便是其他事了。”
他说着,伸出手去,指了指北方,那是皇宫的方向。
凌奕看着他的侧脸,突然覆□去,在他鬓角的梅花处印下一个轻吻,那梅花已然被药膏遮盖,并不露痕迹,而凌奕却精准地找到了那处地方,仿若华歆身上的每一处,他都了若指掌一般。
华歆被他突然起来的亲吻弄得愣了一下,随后回过神来,转头看着他道:“你当如此,这事便算了么?”他冷哼一声,嗔怒道:“等此事了了,我定会同父亲问个清楚。”
“你说了算。”凌奕轻笑一声,摸了摸鼻子,低声回答。
见他如此乖顺的样子,华歆满意地笑了一声,抬头看了看天色,说道:“你昨夜所说,可是当真?”
“嗯?”凌奕看着华歆的笑容,放下心来,他有些疑惑地看了华歆一眼,对于他的话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昨夜所说,今日七夕夜,要去福宁河看河灯,可是当真?”华歆见状,又问了一遍。
“你不想去?”凌奕挑眉问道。若是华歆不想去,不去便罢。
“去,为什么不去?”华歆看了他一眼,有些意味深长地说道:“难得来一次京城,怎可不去看看这名动天下的福宁河的七夕河灯?”华歆说着,冲着身边的俊美少年狡黠一笑,“况且我进京那日便说过了,像你这样的美人,我怎么能放心你一个人上街?京城之中人声繁华,妖精鬼怪也众多,你若是被人劫走了,我可是哭都没地方哭了。”
凌奕看见他那故作轻浮的样子,忍俊不禁,带着些许无奈道:“那便劳烦少主看紧些,我这般手无缚鸡之力,若是被那精怪劫走,怕就没命了。”
“那是自然。”华歆笑着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地应了。
两人对视一眼,终于一齐笑了出来。
是夜,白天的燥热散去,夜风送来一阵阵的清凉。大齐的都城之内,更是人声鼎沸,平日里便歌舞升平的京城,在这一年一度的七夕佳节里,更加繁华。就连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们也在侍婢们的陪同之下,出了府门,上街游玩。
而七夕夜中,最热闹也最繁华的,便是京城西北了,在哪里,流经了整个京城的福宁河蜿蜒而过。平日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