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平二年,皇后依旧无子。
无子也没有关系,黄莺安慰自己,反正沈璋也不会嫌弃,他们的感情这么深,不会因为外界任何事物而减弱。何况现代还有丁克夫妻,他们俩索性就潮一点,赶赶时髦,走一走潮流的尖端。
只是……黄莺眉眼黯淡下来,这样她会不会太自私。毕竟沈璋跟她不一样,他是实实在在的古人,有着宗族观念,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他内心中是不是也渴望着自己的孩子,小小的,柔软的,身体里留着他的血,或者眉眼像他,或者行事一样的风格凌厉。
这就是血脉的力量。
多么神奇啊,可以让世间有这样一个人和他如此的相似,就像是另一个自己,是生命的延续。
这世间,女人永远最心软,黄莺还是迟疑了。
也许可能大概,她应该能接受他的孩子吧,是他的孩子呢。
——
老太太送来一个清秀微壮的女子,说是好生养,族中姐妹都是好几个好几个儿子地生。
黄莺细细地打量着她,女子很害羞,脸颊一直红通通的,头不敢抬,都快埋到胸口了。
女子也很笨拙,连话都说得磕磕巴巴,能看得出指腹有些粗,是干过重活的。
黄莺闭了闭眼,喉间像是塞了一团棉花,连喘息都呛得嗓子痛。
“留下吧。”
女子还在愣神,花嬷嬷推了她一下,“还不谢恩。”
“哦。”女子有些迟钝,“谢、谢皇后娘娘恩典。”
午间,沈璋过来用膳。
他向来疼她,吃的喝的都是按她的口味来,满满一桌子都是她喜欢的菜肴。他还往她碗中夹菜,哪样他吃了觉得好吃,就要夹给她尝尝,有些咬了一口的,还要喂到她嘴里。
笑眯眯地看她吃下去,才又低头用膳。
可是,黄莺却一口也咽不下去,卡在喉间就像是鱼骨头。
她一低头,便落下一串泪珠。
终于,午膳撤下去了。
沈璋担忧地看着她,目光探究,“怎么没吃东西,胃口不好?”
黄莺瞥了下头,转过来时已经是平静着微笑的了,“没有。”她摇摇头,“阿辉。”她叫身旁的女子,“去给陛下倒茶。”
“哦。”叫阿辉的女子笨手笨脚,不仅烫了自己的手,还将水洒到沈璋身上。
呵,就是这样一个女子——
黄莺觉得不仅辱没了沈璋,也轻贱了她自己。但是此刻,她心乱得很,只凭着一股狠劲,她怕今天不做,明日自己就会后悔。
“去里面给陛下更衣。”
黄莺听到自己的声音,觉得仿佛灵魂出窍一般,清晰地看见自己的动作。
真是作死啊!灵魂居然还在说话。
沈璋定定地看了她一眼,神色复杂:“莺儿。”
黄莺低了头,不看他。
耳边传来一声似有似无地叹息……等黄莺再回头时,沈璋和阿辉已经进了次间。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黄莺身体越来越冰,手脚渐渐发软,她想张口说话,“睿睿……”但却发不出声音。
仿佛瞬间,身体五感就都消失了,只有泪腺仍在。
绿意发觉黄莺的异常,吓了一跳,扑过来,“娘娘,娘娘,您怎么了?”
她的手指不断地在黄莺眼前晃,但黄莺却似无知无觉般,什么也感觉不到。
绿意慌了,大喊一声:“陛下!”
几乎是瞬间,沈璋就冲了出来,好想一直准备着要出来一样,他直接跃到黄莺跟前。
“莺儿,你怎么了,别吓我啊!”沈璋地声音颤抖得厉害,粗砺得像是在砂纸上磨过。
黄莺仍旧无知无觉。
沈璋抱着她,脸颊贴着她被泪水浸得冰凉的脸蛋,“没有,莺儿,什么都没有发生。”说到最后,他声音已然带了哭腔,“你知道的,我讨厌其他女人,我只让你碰我的。”
黄莺大病一场。
沈璋大怒一场。
但凡在黄莺耳边提过子嗣的人都遭到了训斥,连老太太也没逃得掉,上书请求充实后宫的御史被贬职,议论皇后无子的言官被发配,连累朝中接近三分之一的大臣。
风声鹤唳,所有人都夹着尾巴。
黄莺足足昏睡了三日才醒过来,睁开眼睛第一眼看见沈璋就笑了:“真邋遢!”
她想伸手摸摸他的胡子,半路因为没有力气又落了回去,沈璋捧住她的手,把下巴凑上去,用胡子扎她的手心,眯着眼睛抱怨,“莺姐姐不给我修剪,你看,都长得这么长了。”
黄莺抿唇笑,“睿睿长得快。”
见她笑了,沈璋也跟着笑,声音很轻,怕是吓到她:“莺姐姐,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
黄莺:“嗯?”
“其实——”他咧开嘴,露出一口大白牙,“我活了两世呢,老和尚说,我作孽太多。若是想回到过去,就要弥补过错,得到一些,也要失去一些,所以……”沈璋低了低头,声音因为轻颤,而显得有些紧张。
他的眼神有些乱,带着些恐惧和心疼,“所以——”他抿抿唇,“是我不能生,莺姐姐,你会嫌弃我吗?”
两行泪沿着黄莺雪白的脸颊流下,“怎么会……”她摇了摇头。
作者有话说是番外,快看!
作者有话要说:番外一梦
在昏迷的三天里,黄莺做了一个格外冗长的梦。
她梦到了自己的前世,梦到她和沈璋彼此怨恨,梦到他杀了很多的人,梦到了他的绝望无助,也梦到了一个老和尚。
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