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在问我?”时千脸上的笑容浅浅,却是让人噎得一口气喘不上来。
表面上看来,东阳城只是一个继承了上古风俗的城市,拥有着传统却相当残忍的祭祀方式,但事实上,却并不止如此而已。
从一进城开始时千就觉得有些不对劲,除了这里的氛围之外,还有城民的言行,都不大像是现在人应该有的,上一世他虽然没有亲自到过东阳国来,但自称是东阳城人的商者却是接触过几次,他们的言行举止都与这座城里的人完全不同。
最重要的一点是,不管是上古祭祀还是现在普通的祭祀,就算没有神殿,也必须有个祭坛,东阳城却只有一座简单的高台以及一个露天的,算不上祭坛的‘祭坛’。
自始至终,时千没有看到过他们神殿踪迹。
所以,要么是他们没有神殿,要么他们自己也无法找到自己的神殿在哪,对于这么一个可称得上虔诚入魔的城市没有神殿这种可能,时千是决计不会相信的,是以只有余下了那一种可能。
祭典开始前,大祭司跳的也并不是普通的祭祀舞,而是早已失传已久的循迹之舞,当时时千就在疑惑他们到底在找什么,如今大祭司的反应正好证明了他的想法。
而今想来,当初景肃带他进入疗伤的那个看似普通的庄园,他似乎从来没有在这城市任何一处地方见到过,里面的灵气也要比这城市的任何一处地方要强得多。
他清楚的记得那处地方在这座城市显得格外别致的建筑,以它的高度来说,绝不可能就此消失,但它就真的这么消失了,连带着景肃一起。
这么说来,景肃极有可能还在那里,想到这个可能,时千眼中神色沉了一沉,但很快就恢复常态。
空气中不见一丝风,这初夏的午后似乎滞闷得让人不敢呼吸。
老人依然宝贝的抱着手中那个骨灰坛仇恨的看着大祭司,合欢一脸平静的站在时千身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大祭司带来的人正戒备的盯着时千却不敢上前。
大祭司脸色难看,却没有再让手下攻击,他的嗓子有些干涩,没有受伤的那只手举在胸前,似乎在平复自己的心跳,这个人这么快就能够看清他们现在的处境,是不是能够……
眼里闪过一道坚定,大祭司硬朗的五官此刻竟是显得有几分脆弱,看向老人的眼中闪过一道叹息,随即清了清嗓子继续看向时千, “我为先前的失礼向您道歉,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们神殿的确是出现了一些问题,不知您是否有办法?”
大祭司显然已经病急乱投医了,略微绷紧的脊背充分表明了他现在的紧张。
“小伙子可别答应他!”一直沉默的老人突然开口,看向大祭司的眼神充满了针对性,“当初你让我儿子去当祭品的时候我那么求你,为什么就不知道开恩一下?如今竟然好意思踏入我的门!”
“……抱歉。”大祭司沉默了许久,最终就吐出了这两个字,原本挺直的脊梁微微弯曲,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颓然的气息,却并不多做解释。
老人抱着骨灰坛的手紧了又松,眼里闪过一道不忍,最终却依然冷冷的看了大祭司一眼,到底是没有再多说什么。
时千没有答应什么,也没有拒绝男人的提议:“走吧。”
大祭司眼里闪过一道喜色,“请跟我来。”
一脸惨白的大祭司在时千前面带路,断掉的手臂处开始向外流血,将他白色的祭司袍染得通红,但他却没时间去管,只草草用布条包扎了一下,血滴了一地。
他步子有些蹒跚,背影却是显得高了许多。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城市中央走去,但却没有发出几分声音,街道上显得格外安静,一路走来竟然没有看到行人,这让时千眼里的神色更为慎重。
阳光照在这座城市中,却似乎并没有驱散它的冷意,白色的墙壁泛着冰冷的质感,原本温润的颜色变得惨白。
空旷的中央广场上高台已经撤了,旁边曾高高筑起的篝火堆也已经变成了一堆黑灰,经过那堆黑灰旁边时合欢顿了顿足,眼里似乎闪过了什么,倒是跟在合欢身边的老人反应要大得多,她谴责的目光再次落在了大祭司身上,最后却终是叹了口气。
穿过广场,原本空无一人的城市却似乎蓦地多了许多人,他们静默的如同雕像一般站在街道边缘,齐齐抬头望着一个方向,嘴里似是无声的念着什么,犹如时千曾经见过的朝圣者,神色悠远的虔诚。
大祭司犹如分海一般,所经之地必然分出一条大道来,最后跟着走的只余下时千与合欢二人。
大祭司停下脚步,指着前面一处看起来格外普通的建筑说道:“这里便是我们的神殿所在地。”
时千先前走过一次,对这个方位倒是有点印象,但在他印象中的建筑物却与现在所看到的这个有些差别,至少高度不同。
大祭司似乎在看着眼前的建筑,却又似乎在透过它看向其他什么,过了许久才继续开口:“这并不是我们的神殿,我们神殿比这处房屋大多了,但它已经消失了很多年,城中没有一个居民能够进得去神殿。这一定是神的惩罚,对我们城市的惩罚!”说到后来,他的声音有些激动了起来,周围的城民纷纷朝神殿方向跪了下去。
但时千的注意力却并不在那些人身上,而是看了眼大祭司空荡荡的左臂处,此时伤口已经停止了流血,因为袖子断的格外齐整,可以清楚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