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木钟从宫中出来,没忍住把儿子叫到身边来,拉着他的手叹息道:“真是老天有眼了,你跟皇帝没有丁点相像的。”
她跟孝庄是老对手了,可想想对方沦落到今天这个境地,一大半的原因都得归咎于孝庄的好儿子,弄得她多少也有些兔死狐悲之感。
不过娜木钟不是圣母,她更多的是庆幸自己的儿子跟福临还真的很不一样,哪怕是重生前的博果尔,就算天真拙朴,也绝对是孝子,对她一等一的好。
娜木钟很是为自己的好运念了几声佛,博果尔和赫舍里氏一起劝她宽心,没必要把太后的遭遇往自己头上套。
别说是皇室的人向来要脸,等闲做不出这种把亲娘气得病倒的破事儿来供天下人口诛笔伐,就算是寻常百姓,但凡有点良心的,哪怕大字不识,也绝不会做出这样的勾当来。
娜木钟让他们说得很快平静了下来,看博果尔的侧脸上甚至带着隐隐的笑意,等回到了襄亲王府,特意避开赫舍里氏,拉着他私下里说话:“博果尔,你没事儿吧?”
她觉察出来自己儿子这半年来一直处在一种异乎寻常的亢奋状态,似乎他早就预料到了现在所发生的一切大变革。
若只是这样,娜木钟不会过于深究,但考虑到博果尔的异常已经越来越明显了,她担心这一点也会被其他人给发现,这无疑会让博果尔陷于危险的境地。
博果尔知道她是什么意思,眨了眨眼睛,笑道:“您放心就是,当着您的面,儿子才不会表现得这样明显。”
也就是因为他把娜木钟全然当自己人,在她面前可以放松地表现出胜利后的喜悦来,才会这样明显。博果尔有自信他在外面绝对没有露出丁点马脚来,别说济度等宗亲看不出来,连孝庄都没有确切地抓住他的小辫子。
话是这样说没错,可娜木钟隐隐觉得博果尔对福临的仇恨实在是太深了,单论对方抢了一个董鄂氏,理当不会有现在这样强烈的报复快感。
——太后倒下后,博果尔整整三天不眠不休,整个人亢奋得不行,接连在书房忙活了三天,竟然还神采奕奕的,一点都不觉得困。
娜木钟觉得她儿子不该痛恨福临到这种地步,除非中间还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这才引起了博果尔心中的熊熊怒火。
她想问问皇帝究竟怎么欺负自己儿子了,没想到谈话才刚刚开始了一小会儿,娜木钟正在斟酌着词句,想要一步步引入正题,就听到了敲门声。
博果尔的眉头一皱,他们现在在娜木钟的主院里,既然他额娘摆出了一副想要深谈的架势,那说明她房里的丫鬟嬷嬷就不会在中途打扰。
他清了清嗓子,问道:“德九?”哪怕是自己的贴身太监,会胆大包天地挑这么一个时间来敲门,肯定是有大事发生。
德九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主子爷,奴才有事儿禀报。”也就是说,这不仅有大事儿,还是不方便当着娜木钟的面说的事儿。
博果尔看了看娜木钟,见她冲自己比了个手势示意他自便,告了罪后起身走了出去。
德九的面色有些惨白,跟他一路来到书房后,方低声道:“主子爷,大事不好了,陈廷敬联系不上了,咱们在翰林院的眼线传来消息,说他午间被宫里来的一个眼生的太监给带走了。”
陈廷敬是他花了不少功夫才钉在福临身边的钉子,他不仅有大用,知道的还不少,要是当真被抓走了,那倒确实是大事不好了。
博果尔倒是没有慌乱,抬手摸了摸下巴,沉吟了一下:“不会,要是福临当真发现了他的不对,去拿人的就直接是刑部,而不会是宫中出来的太监了。”
仔细想想,他跟陈廷敬联络的暗线没有被拆除不说,连被人秘密调查的痕迹都没有,这说明不是他手底下的人有所疏忽。
而要说是福临那边自主发现了不对,这就更不可能了——倒也不是博果尔小看福临的能力或者头脑,关键是陈廷敬从头到尾就只有让福临过敏时出过手,还是隔了好几个月了。
只是一次小小的过敏,并没有威胁到福临的人身安全,就算有疑点,可期间福临被大大小小的事儿搅合得焦头烂额的,朝政都顾不上了,有点空闲时间全都围在孝庄的病榻前刷孝子了,根本腾不出手来找陈廷敬的茬。
“翰林院的那些人没有谁认得那个太监吗?”博果尔问道。
德九低声道:“陈廷敬的家人晌午送饭时,特意找跟他相熟的翰林都问过了……他们说只能够从嗓音判断是宫里出来的公公,确实以前没见过,还说陈大人也是跟那人说了好久,才跟着他离开的。”
“那看来是福临特意派了并不出名的太监来召陈廷敬入宫的,那太监跟陈廷敬啰嗦了半天,恐怕就是为了表明身份。”博果尔倒是迅速冷静了下来,“让人再去详查,若是陈廷敬是被抓走的,他肯定会留下足够的线索给我们示警。”
德九明白过来,也略略放松了,连忙道:“奴才这就跟宫中的人通消息,很有可能陈大人是被皇上接入宫中,这样见面较为方便。”
博果尔仔细想了想:“估计福临这几天侍奉于太后病榻之前,可把他给憋坏了,又不能去找女人,只好秘密把陈廷敬接入宫中,二人说说话解解闷,算是独特的减压方式?”
虽然这个猜测实在是太不靠谱了点,但福临一向是这样奇葩的一朵男纸,他会做出什么事儿来,是不能够以常理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