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趟趟、一封封,家书从京城送到合县,又从合县转送回京城。
这一年,边关被突厥所破,且还涉及到临县的事情,对京中的波及并不算深,几个月过去,还记着此事的人,也就只剩下一些身在高位、朝堂之中的人了。又若是自家有亲眷人在合县的,余下的,也就只剩下街边巷尾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在岚州、肃州等地,还有少许因避乱而躲到那里去的原本合县、德县的人,放到京城这里——便是投亲访友,那些地方的人也少有在京中有亲眷的。
金秋飘香之际,韩筃就在白府中酿了一坛又一坛的果子酒。这等酒原本并不用久放的,只喝个果子香甜也就罢了。可这果子酒真放到花树底下久放,倒也无妨,且放得越久就越香醇,可惜的是,放得越久,剩得也就越少。
甘氏那日起兴说起来的话,韩筃自然再无不从,多酿了一些出来后,少留了一些,带着两坛子去问甘氏,婆婆兴致一起,真叫丫头小厮们到后面的花园子里头挖坑去了。
除了这些酒,韩筃跟韩筣一处琢磨出来的那个辣椒酱,现在也成了韩家女走亲访友送年货的必备之物了。
别说近的、同在京城的亲友家,就连远嫁出去的友人李芸每回写信送进京中,也跟韩筃点名儿的要那行子。
眼见年底将至,白安珩回京述职之事也在近期。白府上下全都喜气洋洋的。虽然这回两位在外赴任的爷中只回来他一位,可到底三年没见了,上头老爷夫人高兴,下人们自然跟着一同忙碌,人人脸上都挂着笑。
说起来,大爷白安玙虽说今年年底怕是回不来了,不过眼瞅着德县那边的战事的动静越发少了起来,想必再缴缴域外的突厥兵,离他回京的日子也就近了。
“葱珮那孩子何日启程?”韩府之中,韩筃回娘家看望自家母亲,姜氏提起女婿,关切的问道。
“说是下月初三动身,年底之前便能入京了。”好在因自己回来时已经带了不少人跟东西,白安珩这回再起身回京,除那些粗笨的不必带了之外,剩下的东西也并不很多。
“这便好了。”姜氏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笑道,“这几年呐,光你们小俩口儿的事情就折腾的我这心跳的时快时慢,若再在那个地方儿多呆几年,指不定我就要先被你们给吓死了!”
韩筃笑了起来:“不过是叫我们给撞见了,这天底下这么多当官儿的、放外任的、守在边关的人也不少,别人不也一样这么着?只看这等事情叫谁遇上罢了。”
姜氏叹着摇头道:“儿孙自有儿孙福,这些事情,咱们也只能盼着别叫你们遇上了,除此之外,还真没什么好法子。”
母女俩说着话儿,院子里头飘进来一串铃儿似的笑声,脆生生的。
姜氏指着窗子外头笑道:“你四妹妹不知又闹什么呢,听听她这动静?可有点大家闺秀的模样?”
韩筃笑着看向门口儿,这会儿韩筌已经跑了进来,一面跑,还一面喘:“二姐姐,你家的媛姐儿可真好玩儿,刚才我拿着布鱼逗她,藏到了背后,她找不见了,跟我瞪了半天,小嘴一撇就哭起来了。可只装个哭样儿,却不掉金逗子,见我还不给她,一扭身儿,把我之前送给她的荷包拿了出来,非要同我换呢!”
韩筃还没说话儿,姜氏就头疼的道:“跑去招惹你外甥女儿,你也好意思说。你多大?她多大?还有两年就要说人家了,还跟个孩子似的!”
听姜氏说起这个,韩筌立时红了脸,拉着她的袖子不依道:“我才不嫁人呢,我要陪父亲母亲一辈子!”
“又胡说?真陪我们一辈子,你也不用做人了。”说罢,就见韩筌冲自个儿吐了吐舌头,又跑了出去,嘴里还叫着:“暖房里开的上好花儿,给媛姐儿剪两枝来……”
指着侧屋那边,姜氏头疼道:“你说说她这是像谁?你们姐妹两个都是那般沉稳的性子,怎么到了她这儿就这样了?”
韩筃笑道:“四妹妹这是天真烂漫,若都跟我们似的,谁能哄得母亲开心?”
叹了声,姜氏复道:“你三妹又有了身子,可去看过了?”
“前儿才去过的,说起来,五皇子倒是真疼她呢。”谁听说哪位皇子妃能一个接一个的生?如今也就韩筣能如此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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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京的路上,浩浩荡荡的一大排车子。
白安珩的车队算是其中一支,他自家带着的下人护位,除此之外还有些护院打扮的侍卫。
这条地广人稀的官道上,人们出行,多会搭伴而行。虽白安珩他们这队人马显是官宦人家,旁人不可能真的同他们半肩而行,可离得却不会太远。
入京探亲的、押运货物的商行、镖局等等,有半路加进来的,也有都是从合县附近出行的,短短一段路上就有七八支,拉拉杂杂的,在官道上拉出一大串儿来。这还没算那些步行的百姓。
车中摇摇晃晃,外头风声阵阵,吹得车子外头挂着的帘子啪嗒作响。
“还好今年这会儿还没下雪呢。”撩起车窗边上的帘子,白安珩朝外头扫了一眼,见天上湛蓝湛蓝的,半丝云彩没有,这才放下心来。
“是前几年下得太多了,就是往年,西北这边也并没那么大的雪。”
扫了一眼坐在身边的自家大哥,白安珩笑容道:“这可真是皇上洪福齐天了,要是没那几场雪,突厥人也不会被逼至此。”
白安玙淡淡笑了笑:“庄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