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安珩是少年状元,来向他敬酒的人自然不少,席中又有斗诗斗词,不必一一提及。
等到了宫宴尽散坐回了马车之中,方一头滚到里面的软垫上,抬手按着额头,再也懒得起身。
跟车的侍砚忙把预备好的睡酒汤放在车上小几上,劝道:“少爷,少用点儿吧,不然一会儿再下了车一着风,头疼。”
白安珩唔了几声,直到车子走了一小段路了,方靠着车板坐了起来,接过那碗醒酒汤一饮而尽。
收拾了碗,又忙递上热乎乎的巾子,侍砚虽重活儿做不了,可这些还是能做上一二的。见白安珩擦了把脸,脸色这才略有些好转,心中方安了心,笑道:“少爷今日可是辛苦了。”
笑着摇摇头,白安珩叹了一声,忽然想起了什么,忙问道:“我今天换下来的那身衣裳呢?!”
“衣裳?”侍砚愣了愣,“可是您在宫里换的?”
“宫里……”白安珩心中一忽机灵,忙伸手进怀去摸索——没有?!上翻,下找,侍砚吓了一跳,以为少爷丢了什么要紧的东西,忙问道:“少爷,可是少了什么?掉到宫里去了?”
那东西要是掉到宫里去了……那可是她的贴身之物,怎能让外人得了去?!
心中发紧,越发四处乱摸乱找了起来,忽然一时摸到袖子中,抽出一条淡粉的帕子,看到上面绣着的那对儿猫儿,这才长松了口气——是了,自己生怕丢了、忘了,换过衣裳后特特收到袖口时面,生怕一个不注意再找不见了。
淡粉色的帕子?
侍砚疑惑看了看自家少爷的脸,见他整个人浑似松快了下来似的,知道这便是他要找的东西。可……自家少爷一个爷们儿家家的,哪里会用这种颜色的帕子?这一看就是女子之物啊!
可韩家送来的东西里面,似又没见过这个?也是,韩家送来的,可都是做给少爷、夫人、老爷的东西,就算是出自韩二小姐的手,也没有把小姐贴身之物送人的道理……
等等,今日少爷跨马游街,莫非是什么姐儿、哪家小姐丢给他的吧?!再不然就是宫里的哪位公主什么的?!看少爷这副紧张模样,莫非他也相中了人家?!可韩家小姐要怎么办才好?!
侍砚心里越发纠结了起来,他自幼忠于少爷,眼里心里就只有少爷一个主子,可他又是白家家仆,自然知道忠于少爷还不够,还不能引着少爷走上歪路。
白家家风秉正,既然与韩家小姐定了亲事,就要遵守白家规矩,哪能在外头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今日既然有了影儿,自己为了少爷好,可要告诉老爷夫人去?可他是少爷的仆人啊,更应忠于少爷,而非事事都要报到老爷夫人那里去……可要是真让少爷在外头有了别的什么心思,便是对不起白家、对不起少爷……
侍砚越想,心里越乱、脑子越混,左思右想都没得解。咬咬牙,他不想出卖少爷,可也不能眼见着有事不劝,等少了犯了错再说可就晚了!不如,自己亲自劝劝他?想是今天吃过酒了,不知遇上了哪个,只是一时糊涂?
定下心思,就想开口问上一句,可见白安珩虽喝过了醒酒汤,却仍是一副头疼的模样,忍了忍——算了,还是明日再说吧。
琼林宴过后,白安珩终得以入朝为官,入翰林院,授修撰。
一甲三人,皆直入翰林院,剩下的二甲赐予进士出身,三甲为同进士出身,还需再经朝考方能入翰林。
“今儿个辛苦老爷了。”姜氏脸上、眼里全是笑,服侍着韩朴更衣洗漱。
韩朴看看灯下老妻,见她脸上的笑意从刚进门儿那会儿直到现在都没消下去半分,笑着摇了摇头:“你呀……”
“儿子成了进士了,还不许我美上一会儿?”在人京中,识得的官宦人家几何?可有几家的儿子有自家的争气?那些个纨绔子弟们平日里看着倒还好,真一遇到了正经事上,哪里能比得自家的?更何况,她那未来的女婿还是状元郎呢!
韩朴笑着摇了摇头,坐到床边,松了口气道:“再等上一个月来月的功夫,看看他朝考如何,要是没考上,干脆找个地方让他出京外放去得了。”
姜氏不由得瞪了韩朴一眼:“哪有这么说自家儿子的?好歹他也是二甲第七!哪有不过之理?”
“翰林怕大考,你当你儿子那性子能老实在翰林院里呆着?”韩朴失笑摇头道,“想当初我在翰林院那三年还是如此?他要是真能忍上三年,便寻着机会赶紧把他弄出京去算了,要不然,还不如这会儿就提前做好打算呢。”
抬手在韩朴肩上揉捏着,姜氏笑道:“咱们的儿子,我哪有不不知道的?可才高兴了这几日,老爷就兜头一盆冷水下来,也不叫我多热乎热乎!”她自是清楚韩笙的性子,只怕让他老实在翰林呆上三年,非憋出毛病来不可。
韩朴摇头笑道:“你呀,我不过说句大实话,倒招来这些有的没的。”
姜氏抬手取过放在韩朴身边几上的果脯盘子,从里面捻了一片杏肉送到口中:“我也知道的老爷说的是实话,笙哥儿那性子……这事就交给老爷看着办吧,我个妇道人家,知道儿子是个有出息的就好了,才不管你们爷们儿在外面怎么着呢。”
淡黄的灯光打在脸上、手上、身上,姜氏忙了一这日子,鬓角处一缕头发落了下来,就挡在耳边,倒平添了一丝风韵。徐娘半老,虽生了这几个孩子,到底保养得体,此时更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