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台的船队从帝国最东南的靠近叙利亚的港口出发,经过半个月的航行,跨越整个大绿海进入了尼罗河三角洲最大的城市孟斐斯。这里同时也是曾经的埃及古王国的首都,目前埃及第一大城兼行政首都,由统一埃及的美尼斯创建。
靠近南方的底比斯遵循着祭拜阿蒙神的传统,而位于北方上下埃及交界处的孟斐斯,却接受了亚洲与大绿海文明的洗礼。
这里云集了世界各地的人,努比亚人、叙利亚人、亚述商人甚至赛那沙还能看到几个逃难的米坦尼人,因此他们这样一艘外国船只在进入孟斐斯之后,船上的人完全没有感到不自在。除了他们将自己的斗篷脱了,精赤着上身,下边还是穿着克罗斯裹布,一看就是北边的美索不达米亚那块地方来的人,因为埃及实在是太热了。
经过三角洲河谷关卡时,哨卡的士兵对他们的出使公文看了好几回,又对着以赛那沙为首的众人看了又看,然后将粘土板子收进了腰间的口袋里:“我们小队长就等着各位来呢,请各位去队长的官邸稍作休息。”
赛那沙对于这个士兵的自作主张有点讶异,但是这是在埃及的地盘上,他不好发作,伊尔邦尼则看着他应对,赛那沙只好换上一副冷淡的表情道:“不该是你们队长来迎接我,然后我们尽快去底比斯觐见法老吗?”
“西台的皇子殿下,那是因为你们不了解埃及,而时间又选得很不凑巧。”年轻的士兵嘻嘻笑着露出白牙:“你们很快就会明白的。”
孟斐斯行政长官刷了石灰水的三层小白屋外头,一个穿着亚麻长袍的老头子揪着一个军人打扮的年轻男子,那老头虽然年纪上去了,但是孔武有力、肌肉发达,挟制着那个年轻人挣脱不得,他大吼道:“拉姆瑟斯,你不是该去迎接西台皇子了吗,为什么大白天还泡在酒馆里?你爸死前好不容易花钱给你买了这个职位,你是要让他死后也不得安宁吗?!”
“喂喂,罗德那叔叔,你太大声啦!”年轻人掏掏耳朵:“你是想让全城的人都知道我这个三角洲驻兵的小队长是花钱买来的吗?”
罗德那一巴掌拍在拉姆瑟斯脑袋后面:“你,现在给我赶紧去港口把西台皇子接回来!”
“知道了!知道了!”有路过的姑娘看到拉姆瑟斯,满面通红地和伙伴们大呼小叫,拉姆瑟斯朝她们飞了个吻,草草包上纳美斯头巾百无聊赖地往港口方向走,天知道他已经派手下的约书亚去干这件事了,但是西台皇子想要通过自己把守的关卡,那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自己特地给他准备了一份大礼,你说这小队长的差事他干得容易吗?
不过在发现那一行人之后,拉姆瑟斯立刻换了一张夸张的笑脸迎了上去:“啊呀呀,尊贵的皇子殿下,欢迎您能够莅临埃及,本人真是不胜荣幸呢!我是尼罗河三角洲防备小队长,乌瑟尔·拉姆瑟斯。”
赛那沙直觉和这位小队长就不是一路人,这人有种毫不避忌的浮夸和虚伪,而你明明知道那是假的,他脸上的笑容却无懈可击。这个男子肤色微棕、金发飘扬,身量气势并不短于自己,一双奇妙的眼睛一金一棕,像是沙漠里随时伺机而动的野猫,在无利可图的时候,却会躲在树荫下伸懒腰。
“拉姆瑟斯队长,幸会,我是西台皇帝苏皮卢利乌玛一世的第四子赛那沙·穆瓦塔里。”赛那沙打量拉姆瑟斯的时候,拉姆瑟斯也在研判着年轻的皇子。
像是山地里初长成的矫健羚羊,无时无刻不保持着跃动与警惕,虽然幼小、但不畏险途,最后每个人都会因为羚羊攀登上峭壁而惊叹。但是羚羊是否能避开平地上的陷阱呢,拉姆瑟斯摸摸下巴偷偷笑,他做了个“请”的手势:“请皇子随我去下榻之处吧!”
赛那沙站在原地没动,既然正主拉姆瑟拉来了,他就要说出自己的要求:“我不便多耽搁,想要立即南下前往底比斯。”
“这样啊,真可惜呢,孟斐斯是非常古老的城市呀!”拉姆瑟斯故作惋惜,但是没有一点含糊,立刻让人准备扬帆:“既如此,我就恭送皇子殿下一程吧。”
等到太阳彻底沉入沙漠,赛那沙才明白那位士兵口中的“你们不了解埃及”是什么意思,自进入河谷之后航行大半天,因为逆流而上的阻力太大,他们走得比岸上的人还慢,赛那沙不由自主地就黑了脸。
尤其拉姆瑟斯还若无其事地一路和岸上的姑娘们打招呼、*,见赛那沙走过来,他才装模作样地指着远方道:“皇子,您看,这就是尼罗河的泛滥。”
河水已经淹没了原来的耕地,无所事事的农人们坐在岸边垂钓。在三角洲和孟斐斯的南端,尼罗河的泛滥达到二十里宽。北边的支流水涨宽幅可以超过两百里,整条河在汇聚之后再奔向大海。纸莎草和莲花在河面上蔓延滋生,河水淹死所有的害虫,在四个月后完全退去只留下肥沃松软的湿泥。
拉姆瑟斯指着岸边欢乐的人群道:“今天是本月涨水最大的一天,每天都会有专人在孟斐斯测量水位,因为您的到来,今天河水到达了史无前例的‘十六古得’,一个完美的水位,只出现在古王国的记载里。所以船就开不快了,不过您还真是有福气的人呢!”
这个消息几天后就会传回底比斯,引起热烈的庆祝活动,但是听在赛那沙耳朵里,却觉得满是讽刺。埃及以及尼罗河的福祉与他有什么关系,他只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