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神恍惚的君王猛然间从思绪中回转,一时间只愣愣的看向手中的娟书,竟是罕有的未见半分怒意,小顺子心底悄悄的呼出一口长气,正欲呈上手中的膳食,却听得赫连瑞猛地起身急声吩咐道:“小顺子,快去寝殿将常服取来,替朕更衣”,小顺子一时不明愣在原地,取来常服,皇上的意思莫非是要此时出宫?
“还不快去?”赫连瑞此时已是心急如焚,再难维持平日的威严与庄重,小顺子原本微楞的神情在瞥见君王面上毫不遮掩的怒色之后猛地快步退出前往寝宫,生怕稍慢片刻便离死亡差之毫厘。
小顺子虽不晓得皇上为何事如此忧心忡忡,脚下却不敢迟疑,未及片刻便已匆忙间奔回,刻意忽略了殿外垂手听候差遣的众太监宫女惊讶万分的眼神快步走进殿内,哪料想来不及平息气息手中明黄色的包裹便被在殿中踱步的赫连瑞眼疾手快的拿去自顾自的穿戴起来,小顺子迟疑了半晌,终究是忍不住出声劝阻道:“皇上,天色渐晚,您如何能够轻易离宫?若是让朝中大臣们知晓恐怕会引起轩然大波”。
身为君王自然应该规行矩步,这可是早些时候朝堂之上柳皇后之父所言,既是皇后生父,自己名义上的岳丈,赫连瑞倒也不好太过计较,只是这几年他收敛了锋锐,这些臣子是否就此误以为他们竟能支配起他的一举一动了,果然是沉寂了太久,朝堂之上也该好生料理一番了,不然若是待他们知晓方才信中所述之事怕不知要生出多少事端。
“小顺子,若明日寅时不见朕回返,便传朕旨意休沐一日,有何要事均待朕回返再行回禀。此外朕出宫之事除你之外不得有第三人知晓”,赫连瑞整理好衣衫转身看向敛眉不语的小顺子,话中的警告之意已是不言而喻,小顺子忙躬身应诺,莫说他小顺子今生只忠于一主,即便换做其他另有异心的奴才也应当知晓何处是君王的逆鳞,万万触碰不得。
微一扬手,立时便有身着黑衣的男子面无表情的闪身跃至殿中,紧随着赫连瑞自御书房侧门处离去,侧门处方远已提前遣散了往来的宫人,正静立在撵轿的一侧等候。无需赘言,赫连瑞便自然的坐入那普通的几近于寻常的轿中,方远示意装扮成寻常轿夫的禁卫军起轿,自己则先行一步,前去支开一路上随处可见的守夜的侍卫。
一路畅行无阻,虽说事出突然,然而以张跃禁军统领的身份调动守卫前去别处巡逻倒也是轻而易举,不多时,几人便出了侧门转乘暗卫安顿好的马车急速的在寂静无声的街巷中奔行。未免引人注意,方远遵循赫连瑞的吩咐同坐在马车之内,只是在明显情绪异于平日的君王前方远又岂敢放肆,因此只半身侧坐与车上,深深垂首,即便是瞧见赫连瑞手中紧握的娟书也只作不知。
赫连瑞却不甚在意方远的局促,或许自接到手中的书信之后世间的任何人任何事都已不能在他心底停留片刻。苒儿,她果真愿意回到自己的身边了吗?赫连瑞恍惚的觉着此时的一切都如同梦境一般虚幻,经年的梦中这般场景早已是屡见不鲜,只可惜终究只是一场黄粱美梦,许是失望过多,哪怕此刻已经动身前往信中所写之处,依然难掩忐忑,好在娟书之上毋庸置疑乃是莫逸清的亲笔字迹,倒也让他安心不少。
莫逸清,每每念及他的名姓,赫连瑞的墨瞳中的复杂便愈发难以辨明。当年若非莫逸清暗中协助云清苒逃离暗卫的视线,是否这些年苒儿便不会一直陪伴在他的身边,而自己也能如愿与此生挚爱结为连理,皇室子嗣也不会流落在外,皇儿,原来苒儿早已孕有自己的子嗣,只可惜数十年间竟半丝怜爱与关怀也未能给予皇儿,实在是亏欠他良多。“小姐,公子早已经离去,往后这清乐轩中再不会有人居住,您又何苦在此久站?公子苦心孤诣所求的究竟是何事您自然心中明了,若是让公子得知您如此不懂得爱惜自己,岂不是让他格外挂心吗?”清冷幽静的清乐轩外,梦薇疼惜的看着云清苒苍白的面色极力的劝说着,心里对于莫逸清又是叹服又是怨怪,早些年虽说小姐心底相思甚苦,可是尚且还算生活的极为平静,可是两年前小主子前往松德观暂居,莫逸清的身子不知何故竟是每况愈下,许是不愿这残躯败体拖累了小姐余生每每苦口婆心相劝小姐传讯入宫,只是小姐不愿舍弃病重的莫逸清执意不从,二人几次在言语上起了争执不欢而散,近来莫逸清竟绝口不提此般话题,云清苒也逐渐放宽了心怀,谁曾想昨日晚间莫逸清竟留书出走,除却贴身侍卫跟随,其余仆从与府宅皆留予小姐与小主子处置。
一夕间远离居住了数十年的家宅还有倾心相慕的人儿,莫逸清心中该是压抑了怎样无可言说的苦痛狠下心来不辞而别,每每想到此处,梦薇便愈发能够体会自晨起便呆愣的站在清,这样一个为她放弃了一切的人啊,即便在病重的时刻一心牵系的也仅有她的幸福,这般的恩深义重也莫怪小姐如此放不开怀,只是这世间有太多人力可以扭转决定之事,独独感情不在其列,这些年朝夕相处间,只怕莫逸清心底已然清楚小姐此生只会心系一人,既然如此又何必故作不知的牵绊住小姐的幸福,徒增三人的伤悲。
云清苒只是恍若未闻怔怔的瞧着眼前空寂的院落,曾几何时这里充斥的只有舒心的欢声笑语,这般无声的落寞真正是这清乐轩里从没有过的风景,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