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德观虽盛名遐迩,实则甚是朴素。不过是简单的几栋房舍星星点点的散落在各处,唯有匾额上苍劲有力的题字甚是珍奇,从落款处看来似乎是元安君的手笔,紫妍仔细的审量着门上的横匾,暗暗点头赞叹,相由心生,字随心走,于字中便可看出挥毫之人心境的超脱,赫连修泽果然不愧于这世间所有的美名。

方远自是瞥见紫妍出神的凝视着匾额的神情,对于其眼中溢于言表的赞叹之意更是好奇,不知是否是心中错觉,似乎这年幼的少女竟能真切的领会到字中真意。不动声色的引着众人绕过清净少人的道观来到松德观后的一处独立的房舍。远远看去,房屋住所确实平淡无奇与一般山民居处并无二致,只是紫妍敏锐的察觉到似乎暗中隐藏了太多神秘的视线,然而转念一想,毕竟是太上皇居处,有人暗中保护实在不足为奇。

方远当先推开门扉示意訾远航三人入内便抱臂守候在门外,常二自是聪明的远远的退出老远,垂首侯立。“航儿见过赫连叔叔”,訾远航先时来过此处自然不会陌生,入得室内果见赫连修泽如往日一般闲适的盘腿坐于榻上,面前茶香袅袅,依旧是不变的香山云雾味道。“轩儿,妍儿,还不上前拜见”,訾远航招手示意紫妍上前,二人一早便从訾远航处获悉赫连修泽与訾氏一族的种种纠葛,未曾迟疑的跪于榻前恭恭敬敬的叩了三个响头,抬首朗声请安:“轩儿(妍儿)见过赫连爷爷,愿赫连爷爷身体康健,福泽绵长。”

“哦,你们便是逸轩与紫妍,早听闻航儿的子女皆是出众人物,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赫连修泽细细的端详了二人一番,逸轩玉树临风,小小年纪却已有大将之风,而紫妍则宛若空谷幽兰,秀外慧中,尤为珍贵的却是她眼中不含半分贪欲的澄澈。“轩儿、妍儿不必拘礼,快快起身”,赫连修泽看着两个钟灵毓秀的人儿只觉得极是喜爱,立时便唤起身,看着两个小人儿起身后恭敬的站在訾远航身后心中更是赞叹。

“航儿,快来坐下,奔波了这些时日定然十分疲惫,不如先饮些热茶”,訾远航依言落座在木榻的一侧,紫妍与逸轩则是分别坐于下首左右木椅之上,赫连修泽身旁的垂髫少年便走上前来分别呈上茶盏,紫妍好奇的打量了一眼少年,看出他似乎与自己年岁相仿,只是并不见寻常少年的毛躁气息,反倒是极为沉稳淡然。

訾远航饮下香茗,恭敬的笑道:“多年未见,赫连叔叔依旧康健,如此小侄安心了许多”。“是啊,一别数年,航儿愈发沉稳,便连航儿的子女也已长成,果真是时光如梭,令人感慨万千”,赫连修泽微笑颔首,话语中不乏落寞怅惘之感,“当年结义之景尚且历历在目,如今连航儿都已儿女成群,世事变迁莫过于此,是了,航儿不知你母亲如何?”深觉亏欠阮安雅母子良多,这些年赫连修泽虽挂心其境况却也未曾派人前去打扰裕安村中阮安雅的平静,“赫连叔叔大可安心,母亲尚且康健。早先得知小侄得见赫连叔叔,母亲嘱咐小侄转告请赫连叔叔定要珍重自身,福寿绵延”,訾远航回想着母亲释然的神情,心中也极是慨叹。自父亲身故,母亲一直固守着悲伤与怨恨,如今心结终于得解总算了了他心底最大的忧患。

“好,好,你父与我虽阴阳相隔,但结义之情永存,若日后有缘,我必定前往裕安拜祭”,赫连修泽原本以为此生都无法求得阮安雅的原谅,此时听闻她终于释然自是喜悦。“航儿远道而来,自是辛苦,还是先行休整,待明日再来叙旧也为时不晚”,山间暮色易逝,不过是这一会的功夫,外间的天幕便已渐次沉暗。赫连修泽见逸轩、紫妍面上微露倦色,便止住了话头,吩咐方远引领着他们前去歇息。

此行便是有意在松德观多停留些时日,故而訾远航也不推辞,示意逸轩、紫妍起身告退,三人便随方远离去。还是当年訾远航前来时所暂居的房舍,距离赫连修泽的处所仅有几步之遥,紫妍并未留神细看眼前的住所,却是若有所思的打量着远处的几所稀疏的房舍,直到逸轩轻轻的握住她的右手这才收回视线。

“公子,您请暂且休憩片刻,稍后卑职再将晚膳送来”,方远将几人带到屋舍前便止步不前,简单的寒暄了一句便转身离去,訾远航轻车熟路的带着逸轩、紫妍推门进入,屋中陈设简单,朴质无华,因长久未曾有人居住而泛出一阵深入骨髓的冷清之意,只是房中物什上并未见有灰尘,看来为了他们的到来,一早便有人前来清扫过。

“此地简易,诸事大多需要亲力亲为,妍儿是女子,这些杂事便不需插手,有我与轩儿便可”,对于院中齐备的木炭等物,逸轩与紫妍面上微露好奇,訾远航淡笑着给出解释。在这与世隔绝的清净之处,没有络绎不绝的宫人,没有高高在上的太上皇或是御前侍卫,有的不过是想要在这凡尘俗世中能够超脱出人生喜乐悲欢的普通男子罢了。

紫妍与逸轩各自选择了一间睡房亲自将被褥床榻整理齐整,未几便有同方远相似装扮的侍卫模样的男子将晚饭送来,虽只是几样清淡的素斋,却能品出淡淡的愁绪,想来身在这险峻的群山之中,无人不会生出孤高苍茫的寂寥之感。烟景满川原,离人堪白首,不知每每登高望远,元安君心中究竟能有几分真正忘却那些曾经。

山中无甲子,岁月不知年,简单的用过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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