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氏和谭绍隅对视一眼,眼神里都没有惊讶。
倒是镇国公,刚刚拿起的茶盏嘭地一声摔了出去,差一点儿砸到邱氏的脸上。
“你说什么?”镇国公站起身来,肥硕的身子挪到邱氏身前,“你给我说清楚!”
谭氏吓得除了哭已经没有别的反应,她眼睁睁地看着一向疼宠她的父亲一巴掌重重地打在替她承担罪名的亲娘脸上。
镇国公这一巴掌用了全力,他没想到一向对他小意逢迎,温柔可人的邱氏竟然会背着他做出这么些有损国公府名声的事来。
这么些年他对邱氏的宠爱有多少,现下对邱氏的憎恶、气愤就有多少。
邱氏身子歪在一边,嘴角有鲜血溢出。她也顾不得疼,重新跪好,给镇国公磕头。
“国公爷,是妾的错。是妾嫉妒贪慕百里家的产业,不顾阿云的意愿强把她嫁过去,还让她做了这么些错事。她都是因为太孝顺了,才会认妾摆布,做下这么多错事啊。”她一边说话,一边给镇国公磕头,每一下都砰砰作响,不大一会儿,地面上已经有了一个清晰的血痕。
镇国公被她说的心烦不已,一脚重重地踹在她的胸口上,也懒得问下去,直接唤外面的人,“把十三姨娘拖下去,杖二十。”
直到外面传来噼噼啪啪的声响和邱氏的闷哼,谭氏才终于缓过神来。
她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跑出去,正见邱氏被绑在一个长条凳上,粗壮地红漆木棍一下一下地拍在她身上,身上淡青色衣裙已经血红一片。
邱氏的嘴里被塞了块破布,此时,破布露在外面的部分也已经血红,看上去十分可怖。
“娘……”谭氏大喊一声,就要往邱氏身上扑。还没等她碰到邱氏的身子,就被两边的丫头婆子拦住了。
这些都是宁氏的人,平素里只听宁氏的差遣,此时认谭氏如何打骂叫喊就是不放开她。
镇国公听到自己一向疼爱的闺女在外面又哭又闹。一点儿镇国公府的风度也无,更是认定是邱氏教坏了谭静云。
“打完了直接送走,送的越远越好!还有她那个好闺女,也一并打发了。”镇国公气哼哼地说道。
宁氏拧眉,“国公爷,这件事不宜闹大。一来事关纵火,这件事若传出去,咱们府只怕也要受牵连;二来,静云毕竟已经嫁给百里家,咱们府大张旗鼓地把人接回来。最后出了事,只怕百里家那边也过不去啊。”
事关国公府的名誉,镇国公也很快明白过来,肉呼呼的大手拍了拍脑门,“我这是昏了头了。夫人说的是。不宜闹大。那夫人说,这件事该怎么处置?”
第二天,镇国公府的消息便传到了覃初柳的耳朵里。
“邱氏被连夜送到京郊的庵堂里苦修,谭氏手里的产业全数归还了百里家”,谷良用两句话便总结了这对母女的结局。
覃初柳面上淡淡,心里却唏嘘不已,不管邱氏是好是坏。曾经做过些什么,她最后能替自己闺女把所有的事情都承担下来,足可见她对谭氏的感情有多深厚。
只可惜,她摊上了一个不成气候的闺女,被拖累到这种地步。
带着重伤去京郊的庵堂里也就罢了,还是苦修。她哪里能受得住,小命交待也就是早早晚晚的事。
至于谭氏,失去曾经拥有的一切,还要继续被百里容锦冷落,这样的惩罚。对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女子来说,已经很重了。
若谭氏心智不够坚定,就此疯掉也是有可能的。
“那谭绍维的伤势如何了?你估摸着要多久才能好?”覃初柳放下谭氏和邱氏的事情,想到了于她而言最棘手的事情来。
“现在还不能下床,要完全恢复只怕还要个把月。”谷良答道。
个把月,足够了,足够她安置好元娘了。
算算日子,元娘差不多快到了。
正想着,蒋大鹏忽然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覃姑娘,不好了,你娘来了!”
说完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描补,“不,不是,是你娘的马车已经到庄子了,我,我怕你娘看到我,她……”
看到蒋大鹏这个样子,覃初柳和谷良都笑了。
覃初柳起身,边往外走边说道,“蒋大鹏,你是不好了,我娘可是很记仇呢,你还是躲远一些吧。”
蒋大鹏听闻此言,跟着覃初柳的脚步立时停住,转身就往一边的院子跑,边跑边道,“覃姑娘你说的对,我还是躲一躲吧。”
话音未落,人已经没了影子。
往日走惯了的小路,现在走起来却觉得格外的长,总也走不到头。覃初柳干脆提着裙摆小跑起来。
刚跑到门边,就见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妇人迎面走来,脚步竟也是匆匆。
“娘……”
“柳柳……”
母女二人同时出声,又同时戛然而止。
不过两个月未见,她们却好似分别了很久。
眼泪不受控制地从覃初柳的眼眶里划出来,原本还强忍着眼泪的元娘也终于流下了泪来。
覃初柳上前抱住元娘,竟像个孩子似的放声大哭。
哭了足有一盏茶的功夫,覃初柳才渐渐稳定住自己的情绪,挽着元娘亲亲热热地进了屋。
谷良和冬霜跟在后面,悄声不知道嘀咕些什么,不大一会儿,一向面无表情的冬霜竟然红了脸,露出了少女的娇羞之态来。
“娘,你这一路累不累?”坐定后,覃初柳亲自给元娘倒了一盏茶,挤到元娘身边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