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致远却被这人冒失之语困惑住,茫然问道:“我同你不过初见,无缘无故,何出此言?”
那男子微微一笑,颇有几分英雄气概,“我一见你便觉亲切无比,只怕是前世有缘。古人有云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我如今深以为然。”
单致远暗道不好,莫非这也是长相思药力之故?若当真如此,这药效……未免太过霸道。
他向四周一扫,包围者足有二十余人之多,修为最低者炼气高阶,最高者却已看不透,这便是超出他修为三重以上的缘故。
被如此众多强者包围,纵使有精妙剑法在手,单致远却也敌不过,故而只得暂且隐忍不发,只快速掐诀,待要施展请神术。
不料岳仲却急急道:“这位山大王,我这徒儿早已另有所属,还请大王莫要强人所难。”
单致远一怔,请神术便断了,却听师父说得愈发离谱,只得道:“师父,我不曾许——我不曾同人结为道侣。”
岳仲正色道:“你同……那位结缘,乃是天意,如何还一味否认。”
单致远心道哪里来的四位天意,面上却仍是肃容道:“师父,并非如此。”
这师徒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竟将这群山贼忘在脑后。
那山大王见这二人竟不将自己放在眼里,脸色一沉,将大网一收,那网子竟是个法宝,金光闪烁间,便将三人一豹捆缚得结结实实,又命下属用一根长棍穿过网眼,扬手一招,豪迈道:“儿郎们,随我回寨,今晚便广开宴席,本大爷今晚成亲去也!”
那群山贼哄然迎合,有两名身材魁梧的筑基修士便上前,将长棍扛在肩上,将这被一网打尽的真仙派诸人一起挑起来,便往另一面的山头行去。
那网子越收越紧,紧紧勒在阿桃纯黑的皮毛上,阿桃怒而撕咬,泛金绳索竟分毫不断。
单致远低声呵斥道:“阿桃,别怕。”
一面又转头安抚道:“师父,满仓师弟,莫要担心。”
那山大王随行在旁,见单致远身陷囹圄,却依旧一派沉着,只觉心中爱慕,又多生出几分,颔首道:“这般沉稳大气,方才配得上做我洪琏寨的压寨夫人。我周鹤没有看错人。”
单致远被挤在同门之中,面前是阿桃,背后是胡满仓,几乎连手指也动弹不得,好在那法术实在熟了,一面敷衍那山大王,一面终于在阿桃后背绘出了完整符纹,一掌拍下,喝道:“……拜请,麒麟!”
那周鹤正好问道:“不知娘子尊姓大名?”听他一喝,便更是讶然,“娘子名讳,怎的同天上的瑞兽同名?”
话音才落,四周登时狂风大作,行在最前头的两名修士一声惨叫,血柱冲天,便已被拦腰斩为两段。
血色如雨散落开来,肃杀之气有若暴怒狮吼,大音希声,震慑天地。
待纷纷扬扬嫣红散尽,便有一道孤绝森然的身影映入众人眼中。
银色面具有若冰霜,罩在左脸颊上,一双暗沉泛赤色的双眼有若火山熔岩,沉沉压抑,仿若杀意下一刻就要喷薄而出、择人而噬。
便吓得这一众山贼肝胆俱寒,兵器见二连三落下,更有甚者,竟是站立不稳,跌坐地上瑟瑟发抖。
有若厉鬼来袭的惊人煞气,竟比往日更为鲜明。
应请降临的竟是……开阳。
单致远见他袍袖缓缓飘动,急忙喝道:“开阳!不可取人性命!”
这六字甫一出口,单致远恨不得立时咬断自己舌头,生怕触怒了这煞神祸星,惹来一通血腥。
怎料开阳竟当真垂下手,却是双目冰寒,落在网中。
那周鹤却不愧是山大王,自最初惊愕之后,便一振手腕,召出法宝——竟是一条黑气萦绕的赤红吸血藤。那血藤足有手腕粗细,一头被周鹤握在手中,倏然窜出数十丈,有若毒蛇一般欲要缠绕在开阳身上。
堂堂祸星大人,岂容这等污秽妖物近身,不过一挥袍袖,一股劲风猛烈灌出,蓬一声巨响,便将那吸血藤炸开成千万碎片。
半空一声细细嘶声惊叫响起,周鹤更是被那劲风余威扫到,踉跄后退几步,捂住胸口,那虎皮已被撕裂,残破垂挂在腰间。此人更是受了重创,鲜血自毫无血色的嘴角涌出,一时又惊又怒,嘶哑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周鹤如此悍勇,竟能与开阳对峙,这勇气仿若鼓励了其余山贼,便有几名凝脉修士提起各色法宝,不知天高地厚,竟一同往那玄色华服的男子袭击而去。
神明法身威力,同施请神术之人本身修为紧密相关。故而本身修为愈高,神明法身威力愈强。
单致远如今不过筑基低阶,故而开阳法身威力同本身相比,自是不值一提。
即便如此,对付这群山贼却也绰绰有余。
故而冷嗤道:“大胆。”却连本命宝剑亦不曾动用,不过一掐剑诀,顿时血红剑芒爆射开来,有若流星一般,扑扑扑刺中袭击而来的六名、连同四周试图逃跑的其余山贼。
赤色光芒炸开时,闷哼声接连响起,那二十余人便接连摔倒地上,痛呼出声。
单致远见状,却觉胸口一悸,莫名生出许多暖意。
这满地伤患中,竟无一人毙命。开阳那一击剑气虽是锐利霸道,所伤之处无非膝盖肩头,以修仙者体质,辅以疗伤灵丹,亦不过受些痛苦便可痊愈的外伤罢了。
谁说这凶神嗜杀?
这冷酷暴烈面具之下所隐藏的,分明便是另一个麒麟。
单致远心头一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