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伏在地的宇文淳听到父亲提及母亲是用那种不屑的语气,撑在地上的手不禁握成拳,低下的头掩饰他满腔的忿恨。
“皇上,不是这样的?奴婢一直谨守着宫廷法则,不敢私下与皇子有交情,七皇子殿下刚刚丧母,所以才会……”荀真赶紧辩道,她的目光偷偷地看向宇文泓,希望他可以说一两句话化解这个困局,都怪她,若能早些推开宇文淳就好了,就不会引来这个解释不清的误会,
“住嘴。”宇文泰大喊一声,双眼敌视般地看向荀真,“你的谎话连篇可以收起来了?朕还没问你怎么出现在这儿?你不是尚工局的掌制吗?看来许悠怠忽职守所以才让你就这样随意乱跑……”
宇文泓的表情很冷,想到刚刚又一次看到七弟抱着她,从那一夜窝的火到今天,本来他不想跟她过于计较的,不是不知道她有着一股犟脾气,不是不知道她有着自己做人的准则,但这一刻他实在不想谅解她。
耳里听着父皇如连珠炮般说出的话,再一接收到她看来的目光,真想狠下心转头不理,但这颗该死的心就是忍不住会痛,只为了这个不识好歹的小女人,上辈子他一定欠了她的,所以这辈子才会栽到她的手里。
朝前踏出一步,他道:“父皇息怒,太医才刚给父皇诊过脉,要父皇不要随意动怒,这样不利于龙体的康健。父皇,其实是儿臣让她看好七弟的,就是怕七弟会因为生母的离世而寻了短见,七弟毕竟是儿臣的手足,二哥与三哥不孝伤透了父皇的心,若七弟再有个三长两短,皇室子嗣更见凋零,这不是儿臣所愿。”
宇文泰转头看了眼太子,这一番话温情脉脉,说到他的心坎里,这才是他的好儿子,拍拍他的肩膀,“皇儿,朕一直望着你们手足能相亲相睦,但事与愿违,今日之事是你七弟的错,你这兄长也别替他掩饰,这不是为他好,而是让他一错再错。”
宇文泓的眼角微挑,看了一眼正作壁上观,幸灾乐祸的母后,他的眼里有着浮光掠过,要她出言维护荀真。
唐皇后原本看清了宇文淳抱着的宫女是荀真的时候,那叫一个畅快,这个宫女始终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现在这个困局是她自寻的,不用她动手,她就自动消失不见,最近就连老天都一再地眷顾她,让她舒心不少。
哪知道这儿子却给她递来这么一个充满威胁的眼光,真是不爽,她微微偏了偏头想要装做看不见,想到处处受他的限制,将来她若成为太后岂不是没有一天好日子可过?
想装做看不到?没门,宇文泓再度谦恭地道:“母后也是知晓此事的,父皇,身为中宫嫡母,母后又岂能不关怀父皇其他的子嗣?母后,儿臣没有说错吧。”
唐皇后很想解决掉这个与她不是一条心的儿子,这儿子过于精明,不是她能掌控得了的,听到那威胁她的话,内心里恨得牙痒痒的,脸却一转笑着看向皇帝,“皇上,皇儿说得没错,臣妾见这个宫女毕竟曾与七皇儿有所接触,所以才让许悠将她暂时留在凤仪宫候命,好好地看顾七皇儿,想到七皇儿也更能接受她的照顾,不至于排斥臣妾这嫡母。因此她才会出现在这天牢里,就是要追回七皇儿给皇上请罪。”
荀真也是一点就明的人,打蛇随棍上,“皇上,奴婢正是奉了皇后娘娘的命令才会在这儿的,绝不是与七皇子有见不得光的关系,还请皇上还给奴婢一个清白?”暗暗地给了宇文泓一个感激的目光,谁知宇文泓却是连正眼也没有看向她,他,生气了?她暗暗地揣测着。
宇文泰原本认定宇文泓是在为宇文淳掩饰,顾全的是一片手足之情,但听到最后又颇有好感的皇后说了那样一番话,这样一说倒也解释得通,再一看向皇后的眸子,只见她微微地点头,语气这才一松,“荀真,既然你奉有皇后的旨意,此事朕就不与你计较,往后不要再做出有违你身份的事,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
“奴婢递旨。”荀真磕头道,得到皇帝的开恩,她这才敢轻喘一口气。
宇文泰的目光如矩地看向同样跪着的宇文淳,“你现在翅膀硬了,会飞了,所以也没将你父皇看在眼里,从明天你到皇庄去思过,朕不要见到你。”朝身后的朱公公吩咐一句,“将这个女人拉出去扔到乱葬岗,谁若敢私自给她收尸,朕绝不轻饶。”说完,转身欲走。
这几句话对于宇文淳瞪大眼,父皇好狠的心,娘再不对也伴随了他大辈子,就连一个入土为安的机会他都不给她?急忙膝跪上前抱住宇文泰的脚,“父皇,娘再有错,也请您念在她昔日的一点点好上面,给她一个入殓的机会,也算全了儿臣对她的一片孝心。”
荀真本想拉住宇文淳,不让他再说任何讨皇帝不开心的话,这一番话又岂会让皇帝动容?
果然,宇文泰的脚硬是抽出,嗤之以鼻地道:“你娘对朕行巫蛊,又可有半分念朕的好?你这个孽子,忘了谁才是你的父皇?”
“父皇,全了儿臣对她的一片孝心吧……”宇文淳跪在地上苦苦地哀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