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在侥幸什么?身下湿漉漉的血水一点一点流走,无不是在对她的嘲笑。嘲讽着她的不自量力,嘲讽着她的自以为是。
她嗤笑,双眸却在低头的那瞬间燃出了恨意的火花。
她只是想保住自己母子的命,到底是谁如此容不得她?
娄锦观察她的神色,这宫中杀机重重,梁娇在入宫之初就颇得圣宠,如今有了身孕,自然是他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今天,自己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照顾梁娇,他日,梁娇就再无可能隐藏在宫门之内。在他人眼中,梁娇已开始有了背景。而,只要她诞下孩子,便在宫中稳固身份。
绿意端上了药,眼底却是悄悄看了眼梁娇,梁娇是个骄傲的女子。如若她一入宫就和别的女子一般,等个几年,不疾不徐地得到皇上的宠爱,或许还能锉一锉她的傲气。绿意不甚明白,梁娇虽美,但宫中妃嫔若兰似水,美不胜收。皇上为何独独钟爱梁娇?
细细一看,只觉得梁娇的眼睛极美,那是一弯水盈盈的春水,明眸暗挑,笑时眼角若含桃花。只是,绿意脑海中浮现了万贵人的眸子。
不知为何,竟觉得二人的眸子有两分相似。
娄锦把药碗递给绿意的时候正见绿意盯着梁娇的眼睛出神,娄锦眸光一闪,不动声色地朝梁娇道:“一会儿我让绿意给你用温水清洗一下,你的孩子暂时保得住。只是,你可想到了往后?”
往后如何?梁娇心中一定,她抬眼望向娄锦,好一会儿才道:“但凭小姐做主。”
深深望了梁娇一眼,她才笑了笑。
“不管是谁想要你的命,你目前最重要的是保住自己和腹中孩子。”她顿了下,朝绿意点了下头。绿意忙把梁娇刚刚换下的衣服拿了出去。
“绿意这是做什么?这要是让皇上看到了,不是要怪罪于我?”梁娇问道。
娄锦摇了摇头,她朝门外一个头戴碧玉的宫女指了指,那宫女唤作青画,是负责掌管梁娇的金器。
梁娇不明白娄锦的意思。
为何要指着一个宫女?
“她头上的碧玉很特别。”娄锦淡淡道。一双杏眼微微一挑,见梁娇张口欲言,她按了按梁娇的手。
“我知道她是掌管你金器的宫女,你也应该打赏了东西给她。只是她头上的碧玉外是渡上了一层蜡,看过去不像什么贵重之物。”
渡蜡?梁娇愣了下,随即目光微微一敛。渡上了蜡真真是和自己送给她的首饰太像了。这么说,青画头上所戴的必定是相当贵重之物。可想而知,她身边出现了“外人”。
“你中毒我不知道与她有没有关系。不过,一般的宫女没资格戴什么贵重的东西,你暂可先不要打草惊蛇,顺藤摸瓜,她可是个不错的棋子呢。”
娄锦话一落,便接到了梁娇怪异,甚至可以说是探究的目光。她扬唇一笑,便道:“太后那需要一个人陪着,你这段日子多呆在太后那。这可保住你一命。”
梁娇无法相信,这么一个小姑娘小小年纪就有如此谋略,面前的姑娘绽若红梅,言语动作若竹中仙子,清风拂面中的通透和灵秀,那是一般女子没有的沉着和娴静。
这真真是一个十四岁未到的小姑娘?
她没有把质疑问出口,药性上来之时,她便昏昏入睡。
出门的时候,娄锦已不见那唤作青画的宫女,绿意从后院子出来,朝娄锦点了点头。便细声道:“小姐,鱼饵上钩了。”
娄锦笑了笑,她不要求往后将军府还能保持如今的荣耀。只想外祖父外祖母,舅舅,娘,我们一家人能够平平安安地过日子。而梁娇,便是他们往后的保障。
离开之时,天色已晚。突听得蹦地一声,夜色被烟火照亮,那些姹紫嫣红在天幕中恣意地画上了几幅画。
听得四周传来欢呼声,娄锦竟也对着那烟火许了个愿望。
睁开眼之时,正对上一双清澈的冷眸,那目光柔和,只一眼便让娄锦心跳加速。她深吸一口气,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顾义熙一笑,“阿锦,我许了个愿望。”
娄锦胸口一窒,不知道为何,听得他也许了个愿望,竟想听下去。
“阿锦,就和你的愿望一样。”
盯着他那双静若弱水的眸子,娄锦的脸一点一点红了起来。他好似能看透她此刻所想,娄锦像是被看穿了心事的小丫头,只撇开头去,嘟囔道:“那你许了什么愿望?”
顾义熙抬头,望向那高处的烟花。俊美无俦的侧脸微微扬起了笑意,他殷红的春角带着淡薄的笑意。
“阿锦,我觉得这一刻,很好。”
朱红的高墙下,立着两人,女子只到男子的肩膀高,男子低头的那一瞬,眉目生辉,女子静静地望着。
娄锦点了点头,她张了张嘴,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出口,在那双黑曜深邃的眸子里顿时化为一抹羞涩。
索性就没有出声,张嘴说了一句话。
顾义熙笑了,娄锦的“唇语”让他再次一笑。他点头道:“我会的。”
转头离去的时候,娄锦心如鹿撞,她方才鼓起勇气说的那句,真真是让她紧张万分。她低头看自己的小身板,嘴角带笑。
“你要等我。”等我长大,等我两年。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却万分期待。见他眯起了笑毫无犹豫,她几乎都以为整个世界都绚烂无比,就如这烟火在夜幕中为黑暗的世界赋予曙光的力量。
晚宴结束了,娄锦回到宴会上与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