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往事?冰残哥不是最念旧的吗?若不然,你为何过了这些年还想着那位庄姑娘呢?”
“微臣卑微,不敢与娘娘同比。”
“呵!”殷洛轻笑了一声道,“好个微臣卑微,自降一格,不像是你冰残大人的做派。谁不知道,惊幽城里有个十面阎罗赵元胤,而赵元胤身边有个足智多谋且冰冷如山的城防官大人冰残,人如其名。现下你对我如此客套,是存心对我疏远,还是自打我回了惊幽城便对我有疑心呢?”
冰残一口饮尽了琉璃杯中的葡桃酒,说道:“疏远也罢,疑心也罢,娘娘心中无邪,自会平安,又何必庸人自扰呢?”
“冰残哥,”殷洛一脸失望地看着他说道,“你和赵元胤果真是怀疑我对吧?你们觉着我从那深宫后院里出来的,便对我多了一分提防之心,是不是?可你别忘了,我在宫里侍奉先皇之时,也曾为你们幽王府递过消息,我若真有心要害幽王府,岂会这么做?”
“我没说过你会害幽王府……”
“可你心里明明就是这么想的!”殷洛一双美眸略显愤怒地盯着冰残说道,“若不然,你为何对我如此疏远客套,竟连朋友的情分都比不上了!我不过是成了个太妃,又不是太子,你何至于防我到这个地步?”
她说着,眸光一暗,滚出两颗清泪来,显得格外凄楚可怜。冰残瞥了她一眼,微微扭头,手指绕着那琉璃杯口沿转了几圈后说道:“你这又是何必呢?没人说要对你怎么样,你忧心过头了。”
她泛着泪光,轻轻抽泣道:“能不忧心吗?在宫里便是日日忧心,现下回了家以为能和从前的良朋好友叙旧畅饮,谁知道也是一番冷遇。原本做了这太妃,我连死的心都有了,若不是为了殷家的荣光,我真想一杯鹤顶红了结了自己。罢了,我心里所受,你又怎么会能体谅?”
冰残没答话,又倒了半杯葡桃酒,晃了晃杯子一口饮下了。两人都沉默了,一个喝着酒,一个闷闷地掉着泪珠子。过了一小会儿,殷洛止住了眼泪,起身走到冰残桌前,握起旁边的琉璃酒壶给冰残倒了一杯酒后,半蹲在他面前,泪光闪闪地说道:“冰残哥,我在这城里没什么朋友,唯独还能相信你。我别无所求,但求能平平静静在这儿了此残生。我独自返乡,心里难免会觉着担心害怕,不知道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我也不奢求你对我多多看顾,只是想寻求幽王府的庇护,让日子过得安稳些,可以吗?”
冰残抬起眼帘瞟了瞟她,端起酒杯晃了晃说道:“我说了,若你心里无邪念,幽王府自会庇佑你。”
“日久见人心,你是想说这句话吗?”殷洛缓缓点头道,“我明白,有你这句话我也算安心了。我殷洛的心到底是朝向哪一方的,往后自会有分晓。今天难得你我聚一回,不必吝啬你的酒量,来,我敬你一杯。”
气氛稍微缓和了。殷洛敬了冰残两杯后,又闲聊起了别的事儿。酒饭过半时,殷洛忽然来了雅兴,吩咐瓶儿取来了她带进宫去的古琴,弹了一曲《广陵散》。
悠扬顿挫的琴音从厅内飘散而出,彷如一股暗夜清香偷偷从瑞香炉鼎里溜了出来,使人安静了下来。殷洛善抚琴,可谓一绝,在宫里时颇得先帝喜欢。
如此静夜,如此琴音,又有缭绕烟香,美酒佳肴,仿佛一切都暂时沉静在了这琴声中,谁也不敢进去打扰。
厅外穿风门外,瓶儿向刚刚到来的庄允娴说道:“娘娘在抚琴,奴婢不敢打扰,请庄姑娘暂且等待片刻。”
庄允娴眸光幽暗地盯着门里,问道:“那得多久?”
“奴婢也不知道,要不然,奴婢引姑娘去稍作歇息,等娘娘抚琴完毕,奴婢再去禀报。”
“听你家娘娘抚琴,也是公事之一?”
瓶儿含蓄一笑道:“娘娘与冰残大人是故交好友,以琴会友,有何不可?庄姑娘多心了!”
“是吗?”庄允娴冷冷地瞥了瓶儿一眼问道,“要是我这会儿非要闯进去呢?”
“庄姑娘请自重,”瓶儿仍旧笑脸盈盈道,“若是你硬闯,奴婢会依照规矩让人拦下你。冲撞太妃,可不是小罪。”
“谋杀太妃,也不小罪吧?”庄允娴不屑地问道。
“庄姑娘别忘了,你是从幽王府来的。诸如谋杀太妃之言,请你还是自家斟酌些,别因此让幽王府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哼!真是会拿架子呢!行,”庄允娴抄手说道,“我就在这儿等着!《广陵散》是大曲,你家娘娘一时半儿怕是弹不完的!”
瓶儿笑问道:“庄姑娘也懂琴?”
“怎么了?就你家娘娘可以会吗?我倒是奇怪了,三更半夜的,你家娘娘弹一首古战曲,想干什么啊?不怕夜里睡不着吗?”
“兴许是冰残大人喜欢听吧!冰残大人是武将,自然喜欢斗志激昂的曲子了。娘娘不过投其所好而已。”
“是吗?”庄允娴压着心里的火气,往旁边木柱上一靠,冷笑道,“那可委屈你们娘娘了!堂堂一个太妃还要投个城防官的所好!”
要不是梁兮兮有言在先,庄允娴估摸着自己真的要冲进去了!听着那琴声,越听越不像古战曲,更像是勾魂曲!她老人家那火爆脾气,一压再压,还好暂且压住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殷洛的琴声才停了下来。她睁开双眼,缓缓地吐了一口气,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