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宁二十一年正月初二,凛冽寒风,吹在脸上,生生的刮人,与呼出的白气在半空中凝结,仿佛都能结出冰来。
新年刚过,百姓都还穿着去年裁制的新衣裳,脸上洋溢着笑容,屋檐下悬着的红绸还没有取下,整个皇都还弥漫着浓浓的喜庆气氛。
这一天,兰国的百姓本该是走亲访友,可一大清早的,所有的百姓都齐聚在安华街道。
今天,是弦月代表凤兰两国出征的大日子,浩浩荡荡的军队刚出了东城门,大街两边站着的百姓顷刻间发出排山倒海的欢呼声,最当头的弦月看着大街两边站着的百姓,那一双双眼在望向自己的时候,说不出的虔诚真挚。
这样的场面,不是第一次遇到,在从凤国前往兰国的途中,沿途也有百姓欢呼迎送,尤其是瀛城的,不同的是,她上次坐着的是马车,这次骑着的却是战马,那个时候的她兴奋而又期待,可现在,只有一地的心伤,再没有了任何的期待,她的人生,因为柳心悠,已经注定了不幸。
“娘娘千岁!”
“王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弦月所经之处,百姓跪了一地。
“公子,你怎么不和弦月姑娘道声别呢?”
城门上,站在兰裔轩身后的雷安远远的望着骑在白马上,脊背挺的笔直的弦月问道。
这场和轩辕的战争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结束,弦月姑娘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和公子再见面,明明是相爱的夫妻,为什么公子不当面和弦月姑娘道别,让她珍重呢?
“这样,就好。”
兰裔轩看着骑在马背上的弦月,就算是极力压抑,那温润的眸还是流露出了星星点点的不舍和留恋,还有惊叹。
白色战袍加深,那银白的亮片像是刀剑一般,在冬日清晨的阳关下泛着森寒的冷意来,她脊背挺的笔直,乌黑的发丝盘起,藏在头盔里边,比起往日的慵懒闲散,现在的她浑身上下散发出让人不敢直视的威严来,她这样打扮,他是第一次见,却只有一个背影。
她能感觉的到她的爱意,还有深深的无奈,吻着他的时候,那情不自禁落下的泪水,是苦涩的,她还那么小,肩上却背负了比他还要多的重担,她对他,其实不需要有任何的亏欠和内疚,她心里的苦,比他的还要多,这锦绣江山,只是他以前的宏图,就算是她帮他打下了,没有她在身边,不过是高处不胜寒的结局。
如果她能自私一点,那该有多好,无论是对他兰裔轩或是凤久澜,只要自私一点点,她现在就不至于会那么难过。
“公主,驸马就站在城墙上。”
白娉婷转过身,望着站在城墙上的兰裔轩,策马奔到弦月跟前,凑到她跟前说道。
逆流的悲伤从眼底一闪而过,弦月握着马缰的食指勾了勾,细小的动作,就算是细心的白娉婷也没有察觉,然后转过身,对两边跪着的百姓笑着招手。
“公主不和驸马道别吗?”
她心里的想法和雷安的一样,这次分开,不知道何时才能见面,两个相爱的人能结成夫妻,不是应该好好珍惜吗?
那晚的事情,白娉婷多少是知道一些的,可始末缘由,她却是云里雾里的,她羡慕弦月,因为她能嫁给自己心爱的男人,她心里有疑惑,却还是不能明白弦月藏在心里的苦。
“不了。”
弦月轻轻的踢了踢马腿,从白娉婷的身边经过。
回头?不回头?心里一团乱麻,像是被刀割了一般,因为犹豫挣扎,心里一抽一抽的,脸色都跟着白了,最终,她还是没有回头。
就算是此刻回头,又能改变什么呢?她是凝蓄了多久的勇气,才下了今天这样的决定,她不想功亏一篑,回头,只会让彼此的心里更加舍不得,更加难过。
所以,这样就好。
兰裔轩,我凤弦月该为你做的,能为你做的,都已经尽力。
兰裔轩看着那道熟悉的背影越来越远,在自己的视线一点点慢慢的变小,在人群中,一点点变的不显眼起来,无力感排山倒海的袭来,像是翻滚着的巨浪,将他淹没。
万事成竹在胸,可那些他想要的,想留住的,从来都得不到。
“王后。”
雷云上前一步,双手扶着城墙,对着弦月的背影,大叫了一声。
雷安也跟着上前,对着弦月的背影大声嚷道:“弦月姑娘。”
弦月的脊背猛然挺的笔直,脚下的马儿也跟着停了下来,兰裔轩衣袖下的双手紧握成拳,想要再看她一眼,看她穿着军装,英姿飒爽的模样。
从河村醒来之后,他就知道,他会是兰国的王,而弦月,会是他的王后,唯一的王后。在娶了她之后,他从来就没想过要纳别的女人为妃,他只要一个凤弦月就已经足够了,所以对于周昀那些人提出的请求,他从未放在心上,那个时候,他的心里已经有了千万个只有她一个女人的理由,甚至连计策都制定好了,只要她建立了不是功勋,赢得兰国百姓的爱戴,以她的威信,她要是说不愿意,就算是那些所谓德高望重的老臣也不敢不要命的提那件事情。
他以为,他们会一起驰骋沙场,开拓疆土,一起打拼这个天下,却未曾想,会是这样的结局。
“兰国的臣民们!”
弦月没有转身,而是从怀中抽出了宝剑,银两光芒,在冬日清晨的阳光下,染上了几分柔和,那是兰裔轩在她到兰城当日送给她的雪魄,兰国的百姓也都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