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身一跃的瞬间,兰裔轩只觉得身子像是被一根粗粗的绳子绑住,而另外一端站着的是个力大如牛的壮汉,紧紧的拽着,任他如何挣扎都没有用,只能随着那巨大的吸引力不停的下坠。
兰裔轩极力保持身体的平衡,稳稳的落在地面上,入目是一片的狼藉,杂乱的大石,堆积在地上,横插着锋利的箭头,密密麻麻的,上面淬着黑紫色的毒汁,而地上,则是一个大大的坑,大殿正中的位置,是四角都被封闭着的铁笼,纯金打造,夜明珠光下,金灿灿的,十分耀眼。
兰裔轩的眼飞快的扫过四周,杂乱的石头,大的小的,到处都是,再没有其他,他能断定,大石下,不会有她的身影,只是半天没听到弦月的声音,他的心还是不由的慌乱起来。
“弦月。”
“凤弦月。”
幽闭的空间,兰裔轩大声叫唤着弦月的名字,站在平地上,看到的就只有那些阴寒森森的大石,反正森森的寒意,而另外一边,则被完全挡住,就算是仰着头,借着昏黄的光,还是什么都看不清,更不能判断弦月所在的具体位置。
兰裔轩咬唇,将拖地的衣摆系在腰上,撅起袖子,负手攀上了大石,没了石头的阻隔,越是往上爬,那森寒的气息伴着浓浓的湿气,洒在脸上,而大坑内成百上千的尸体没有任何掩饰的暴露在他的视线下。
兰裔轩挑了挑眉,放在那灰黑石头上的右手有瞬间的僵硬,勉强戴在脸上维持着冷静的面具出现了皲裂,三丈长三丈宽的大坑内,横七竖八的插满了黑色的箭头,而那些原本保养的很好的尸体正以人的肉眼可以看到的速度**,先是头,然后是双臂,接着是腿,而好多则是杂乱无章的,一开始还是好好的,雪白的肌肤,百里透着红,眨眼的功夫,就变成一滩腐水。
兰裔轩的手紧握着大石的一角,尖尖的,锋利的,扎的他掌心流血,闭上眼,风从耳畔吹过,眼前浮现出的似乎就是那惊险万分的一幕。
从天而降的铁门,前后左右,步步将她逼上了绝境,横飞的毒箭,从四面八方朝着她飞射过来,还有头顶的巨石,兰裔轩紧抿着唇,看着大坑内那些沾上剧毒的尸体,眉头微拧,他猛然想起自己第一次瞧见那堆积如山的尸体,那种心惊的恐惧,从脚底升起的阵阵寒意,那个时候,尚且还是青天白日,身边还有人陪着,他抽回自己流血的手,只恨自己当时没陪在她身边,恨自己的一时大意,更懊恼她对自己耍的那些聪明手段。
兰裔轩不停的在原地打转,这个地方没有出口,正中摆放着的棺木富丽堂皇,红色的宝石在这昏暗的空间闪闪发亮,两边走廊上的墙壁凹凸不平,看不出任何的痕迹,兰裔轩凌空跳下大石,直接落在那巨大的尸坑前,绕了一圈,心底忍不住开始发憷。
听音辨位,兰裔轩肯定弦月就在这皇陵的主殿,这么大的地方又被石头压住,他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去寻找。
“弦月。”
“凤弦月,你给我醒来。”
“那些都是假的,都是幻境。”
“凤久澜安然无恙,远在凤国,他在等着你回去。”
“你不是说要守护他的吗?”
“不准给我睡过去。”
兰裔轩找寻着可能的入口,今后他再不会让她脱离他的视线。
弦月倒在地上,整个人仿佛置身云端之上,软绵绵的,又好像是漂游在水中,身子完全不受控制,四周漆黑的一片,她置身深不见底的黑渊,垫着脚尖,伸长着脖子,蹦跳着,想要握住那阳光般温暖的大手,近了近了,只要再高一点,就可以够到了。
模模糊糊的,她好像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一声声的,明明是冷冷清清的,却愣是让人听出几分焦灼来,那声音,穿透厚厚的云层,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熟悉而又陌生,借着风,断断续续的,传进她的耳畔。
假的?幻境?凤久澜?安然无恙?凤国?重重的黑云被金色的阳光吹散,那淡淡的一缕明亮,在她即将要彻底陷入黑暗的一瞬,像是翻滚的海浪,拍打着她已经沉睡过去的意识。
她的小指微微的动了动,掌心用力的摁住地面,些微的刺痛感让她的意识一点点慢慢的恢复,有了片刻思考的能力。
假的,对,都是假的,那些都是幻境,哥哥怎么会死,他说过会守着自己一辈子的,他不会死的,这是楚国的皇陵,是华初雪带她来的,哥哥他还在凤国,他还在等着自己回去。
假的,都是骗人的。
短暂的清醒已经足够,那样的意识让弦月窃喜不已,哥哥他还活着,他没有死,弦月死寂的心慢慢的恢复了生气,舒展的眉头拧紧,她动了动手,想要并拢五指,却是一点力气也没有,只有小指微微的曲起,她皱着眉,在地面上用力一划,却没有任何的作用。
阳光洒在脸上,雪白的肌肤折射出莹润的光泽,长长的睫毛颤了颤,耳畔皆是虫鸣鸟叫声,山间独有的清新空气扑鼻而来,弦月努力了好久,那紧闭着的眼眸才微微的露出了一小段缝隙。
阳光穿透高大苍翠的树木,那鲜明亮丽的颜色和那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全然不同,弦月的眼睛不适,微微的眯起。
好累,真的好累,那种感觉,仿佛是历劫重生,想要闭上眼睛好好休息却又不敢,就担心自己做了什么骇人的噩梦,再也醒不过来。
她就那样直直的倒在地上,视线已经被泪水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