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志华的言之灼灼令何欢愈加肯定了心中的怀疑,可无论是沈经纶还是沈志华,都不会证实她的怀疑。
反过来想想,或许就像沈经纶说的,十年前的一切压根与她无关,她不该执着于此。眼下,她只有两件事需要担心,赵翼会不会对他们的儿子不利,以及她如何才能再嫁沈经纶。
在沈志华的陪同下,何欢一直守着沈经纶。他时而沉睡,时而呻吟,时而喃喃林曦言的名字。何欢一边低声安抚他,一边用帕子替他降温。
直至傍晚时分,沈经纶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就见何欢端坐在塌边。“你怎么在这里?”他声音虚弱,闭上眼睛又猛然睁开,急问:“我不是做梦?我对你说了什么?”
“没有。”何欢怕他尴尬,只能摇头,含糊其辞地说,他喝了药,一直昏昏沉沉睡着。
本来沈经纶依旧有些发烧,沈志华暗示何欢继续留下,但沈经纶坚持送他们回家。
在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中,谢三远远看到一辆马车驶出沈家的大门,急命长安去沈家打探。
不多会儿,长安回报,沈经纶依旧病着,暂时无法见客。
谢三哪是想知道沈经纶何时有空见他,他瞪了长安一眼,问道:“马车上坐的什么人?”
“哦!”长安这才回过味来,急忙回答:“三爷,小的不敢肯定马车上坐的是不是何大小姐,不过听沈家的下人议论,沈大爷从衙门回来后,就一直在发烧,是何大小姐照顾着他,这会儿刚刚回何家。”
长安话音未落,谢三道了一声:“知道了。”转身往外走。长安急忙追了上去。
沈家的马车上,何欢正襟危坐,怔怔地看着某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旁,何靖见她时而皱眉,时而抿嘴,问道:“大姐。你是不是不舒服?”
何欢点点头,又慌忙摇头否认,勉强笑了笑,回道:“大姐没有不舒服,只是在想事情。”
“哦。”何靖双目紧盯何欢,欲言又止。
“靖弟,怎么了?我说过,这个世上,我们是彼此最亲的人,没什么不能说的。”
“大姐。”何靖挨着何欢坐下。仰头看着她说:“你上次告诉我,无论怎么样,你都不会像姨奶奶说的那样,给别人做妾……”
“你是不是在沈家听到什么闲言碎语?”
“不是,不是!”何靖一下涨红了脸。喃喃道:“我只是听说,大姐一直在照顾生病的沈大爷……”
“你不要胡思乱想。”何欢揽住何靖的肩膀,“先前大姐的确在照顾沈大爷,不过那是因为他为了救我才受伤,做人应该懂得知恩图报。”
何靖的小脸立马漾起笑容,重重点头表示赞同。
何欢拍了拍他的肩膀,轻轻笑了笑。心情却比先前更纠结迷茫。
回过头想想,沈经纶从始至终的言行分明在告诉她,既然她不愿成为他的妾室,他会请他的岳母尽快安排她嫁人。他明明白白告诉她,她的面前只有这两条路。
沈经纶奋不顾身救了她,又那样深爱着林曦言。她若是说自己不感动,那是骗人的,可是在感动之余,她的心中又有一股隐隐的不安,她甚至觉得。他很陌生。
她很高兴,他们的儿子并没有生病。先前她没来得及细思儿子装病一事,现在冷静下来回想,她只觉得不可思议。
咋闻他们的儿子生病那天夜里,沈家门前车水马龙,灯火通明。清晨,他冒雨从青松观赶回来,那时的他那么焦急,那么担忧。他们曾同床共枕一年多,她一点都没有怀疑,他在做戏。
除此之外,他故意请了全城的大夫,每个人都证实,他们的儿子的确病重。这等于说,他以一人之力,几乎骗了全城的人。
再说紫兰,她的陪嫁丫鬟,她明知道实情,在被他驱逐离开沈家后,依然没有透露半句,甚至没有任何暗示。紫兰何时对他那么忠心?
何欢胡思乱想间,马车在何家门前停下了。她暗暗告诫自己,沈经纶所做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他们的儿子,随即掩下所有的情绪,牵着何靖下了马车。
何欢正奇怪,为何自家大门敞开,就听到了一阵吵嚷声。她微微皱眉,牵着何靖疾走两步,就见院子里聚集了不少人,所有人分成两拨,正指着对方的鼻子叫骂,为首的人赫然就是曹氏及何柏海的妻子邹氏。
临上马车前,沈志华已经告诉何欢,吕县令会判水汀流放西北,至于何柏海,他公然附和水汀,一力指证何家大房,怎么都要关上一段日子。何欢也赞成,让何柏海长长教训。此刻,她当然明白邹氏为何而来。
她没耐心细听曹氏和邹氏到底在争执什么,低头示意何靖先回自己的屋子,就见他把小胸脯一挺,高声说:“大姐,我是家里唯一的男丁,理应由我挡在你面前才是。”
何欢捏了捏他的鼻子,笑道:“是,靖弟已经长大了,家里的事应该由你做主,只不过这里都是女人,你一个男人,怎么能管女人间的事儿呢?”
何靖被何欢说得皱起了眉头。何欢看他漂亮的五官皱成一团,脸上终于有了笑意。
大门外,谢三看到何欢的笑容,举步就要跨入院子,被长安拉住了。
长安低声道:“三爷,您没听到吗?何三太太正指桑骂槐,暗示何大小姐品行不端,您这样进去,岂不是让她坐实了这个罪名吗?”
谢三的注意力全在何欢身上,哪里注意到邹氏说了什么。听到长安的提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