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不对吗?”谢三观察着陆安的表情变化。
陆安手指小酒杯,颤着嘴唇说:“三爷,这里,这里,还有那里。”他的眼中显出几分焦急之色,“这几个城镇与陵城的情况很像,它们都在长江边上,都建有码头,附近没有兵卫所,只有守城的少量士兵……不行,在下得回去镇江府禀告大人。”
“我想,你口中的大人大半会说,这只是你的推测,一面之词罢了。”谢三一边说,一边摇头,继而又道:“你有没有想过,罗把总为什么来到陵城,又为什么让李县丞不要声张陵城被洗劫一事。为什么是陵城?”他的食指抵住了代表陵城的小酒杯。
“我明白了!倭贼想从水路打劫其他城镇,必定经过陵城!”陆安惊叫,“我终于知道,为什么罗把总不让我守着靠近长江的城门,他虽然不是江南人士,但怎么眼睁睁看着百姓们……”
“罗把总未必知道。”谢三拍了拍陆安的肩膀,“再说,我们仅仅是猜测罢了。”
“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回去禀告大人,就算大人不相信我,我……我就自己带人……”
“就算我们的推测是对的,你手下不过一百多人,你打算守在哪里?你知道贼匪下一个目标是哪里吗?”
谢三的话一下把陆安难住了,更何况其实他很清楚,一旦他回到镇江府,大概只能躺着出来。
谢三拿起陆安带来的白酒,找了两只大碗,满满注上两碗,不疾不徐地说:“早前我已经派人去这几个城池查探情况,若是贼匪已经去洗劫城池,这会儿早有信鸽回来。这就是说,一切都还来得及。”他目光灼灼注视陆安,郑重地说:“百姓有危险。我们一定要救,除此之外,你需要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而我必须替我的兄弟报仇。”
“三爷。您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就是。”陆安拿起其中一只酒碗,“我没什么本事,年过三十只能在罗把总麾下做一名师爷,混口饭吃,但我家祖祖辈辈都生活在长江边上。身为男人,不要说保卫国家,守护家园,保护家人总要做到!”
“好!”谢三拿起另一只酒碗,与陆安碰了碰。“倭贼屠戮百姓,把我的兄弟像牲口一样挂在码头上。他们若敢再来,我们就在城外的码头让他们血债血偿!”
“好!”陆安率先把碗中的白酒一饮而尽,“我现在就带着兄弟们去码头守着,保管不让一只苍蝇飞过!”
陆安走后。谢三坐在桌前,怔怔地看着桌上的酒碗杯盏。他对陆安所言确属事实,却不是事实的全部。贼匪若只是为了钱财洗劫城池,就不该牵扯上罗把总,以他们杀人之狠辣,行动之迅速,准备之周全。大可以悄然控制住陵城,把此地作为中转站,悄无声息地把财物运回海上。
谢三闭上眼睛,头靠椅背,伸手轻压太阳穴,满腹愁虑。即便陆安守着码头。可是一旦贼匪来犯,他们没有船只,如何与贼人在江上作战?他虽在军中五年,大大小小的战役打过不下百场,可是他对水战一窍不通。他要如何在不触动整个江南官员利益集团神经的前提下。擒拿贼匪,瓦解贪官集团?
第二天一早,谢三起了一个大早,与林捕头一起去了城外的码头。陆安已经在前一晚让手下们在码头扎寨,也派了士兵在码头上放哨。
谢三来到营寨,见士兵们哈气连天,懒散无纪律,营帐也搭建得乱七八糟,毫无章法,他只能暗暗摇头。林捕头看到眼前的景象,亦是眉头紧皱,满眼忧虑。
陆安得知谢三来了,慌忙迎了出来。眼见手下们在营寨中晃来晃去,他只觉得脸上一热,低着头解释:“在下以前只是替罗把总出谋划策……”
“陆师爷,你若是信得过我,不如由我替你整编这一班手下?”谢三说的虽是问句,却是不容置疑地口吻。陆安忙不迭点头称是。
不消半个时辰,谢三已经命士兵们重排了营帐,看得陆安目瞪口呆。昨日,他足足费了大半天才把营寨建起来。他自以为考虑得十分周详,可再看谢三的安排,每个营帐的士兵都能在第一时间到达集合地点,每个帐篷都能看到四周的环境,他的帐篷能够掌控全营,颇有一览众山小的架势。
“谢三爷看起来顶多二十岁,他果真带过兵,打过杖?”陆安脱口而出。
林捕头点点头。事实上,此刻的他也是诧异万分。他一早知道谢三武功不错;早前在城内,他见谢三处事有条不紊,把守城的岗哨安排得妥妥当当,他相信他的确带过兵,不是躲在营帐中,等着军功从天而降的纨绔子弟。
这会儿,看到谢三竟然懂得如何安营扎寨,他不得不承认,即便他十分年轻,即便他遇上武功厉害的对手会显得实战经验不足,但他是货真价实的军人,一路从战场摸打滚爬出来的职业军人。
眼见谢三抓了一个对自己不以为意的士兵,一拳把对方打趴在地上,林捕头低头轻笑,在心中暗暗叹息:他到底年轻气盛,不过这样也好!
不多会儿,林捕头收敛情绪,转头对陆安说:“陆师爷,你的手下擅长用箭吗?”
陆安压根没听到林捕头的话,他的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场地中心以一敌五的谢三,下巴快合不上了,喃喃自语:“谢三爷的功夫竟然这么好,不要说是镇江府,恐怕整个漕运衙门都没人是他的对手。”
“谢三爷带来的手下,每个都身手了得,但倭贼一下斩杀了他的五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