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郑明发与方达痛饮一场,喝的大醉,各被董氏和巧娘扶了进房。
董氏安置方达睡了,出来见巧娘房里还掌着灯,便上前去敲门问道:“巧娘,你还没睡,翻什么呢?”
“明儿要跟明发上郑大官人家,我找不到衣裳穿。”巧娘支支吾吾的说了原因。
“原来是这个,你早说嘛!”董氏笑了,“我来时带了换洗衣裳,是新做的,款式虽老些,布质却好,且拿过来你试试看合不合适,若是合适,便送了你穿罢!”
待得董氏拿了衣裳过来给巧娘,巧娘试了一下,却正好,不由笑了道:“异日我做了新衣裳,再送与大嫂穿,这个我就留下了。”
两个说了一会儿话,这才各自去安睡。
接下来的日子,郑家还是人来人往的,原有的十几亩薄田也有其它乡人代其耕种,郑婆子和巧娘轻闲了许多。只是两个人做惯了活,这下不做,倒觉不习惯起来,闲时还是描了图样,边聊天边做些刺绣,这才觉好了些。
这天吕婆子又来了,这回带了她的小孙女,挎了一篮子新摘的瓜,一进门就忙着喊郑明发老爷,倒把郑明发喊的发了一下愣,笑着道:“自家亲戚,还是照旧时那样称呼罢!”
郑婆子见吕婆子笑的谄媚,也有点代她难为情,扯过她道:“明发让你喊以前的称呼,你便喊以前的称呼罢,何必跟着外人喊,显的生份。”
吕婆子得了这个话,却还不敢造次,推孙女出来喊人,又对郑婆子道:“我这孙女香儿今年七岁了,什么活也干得。如今贵姐儿是小姐了,也该找一个人来服侍,不如就让香儿留下服侍贵姐儿罢!”
“这如何使得?况且,贵姐儿精灵古怪,什么事都晓得跟大人说,又有三个哥哥带着,并不需人来服侍她。香儿还是带回家去罢!”郑婆子如何不知道吕婆子的心思,现下只寻找机会巴上来,说是把香儿送来服侍贵姐儿,其实眼睛却看着来荣,心里打的好算盘。来荣是郑明发大儿子,现下看着又会读书,将来自然是有前途的。他今年八岁,大着香儿一岁,若是香儿来郑家,大家慢慢的混熟了,吕婆子再借机说些什么,要让香儿先跟来荣结个娃娃亲,那时不好回绝的。因此只极力推辞,万不敢接受香儿进门。
贵姐儿在旁边看着郑婆子和吕婆子打太极,然后吕婆子败退,领了孙女走了,不由暗赞一声,奶奶好样的。
人来客往的,转眼就过了年,迎来了元宵。
这天一大早,巧娘便起来炒花生,准备用来做粉果子的馅料。贵姐儿蹲在旁边看,见巧娘把炒好的花生晾在两个人合抱的大盘上,晾的没有热气了,这才用手掌去揉,把花生的膜揉脱了,然后拿一把大扇子,用力一扇,把花生膜扇走了。这才抓了一把放到一个很大的石碗,再用一根打磨得极光滑的石棒有节奏的捣下去,一边捣一边又放进去一些红糖,转头见贵姐儿在旁边,便让她去拿一个大盆子来装捣碎的花生粒。贵姐儿忙跨过门槛到灶下去拿盆子。
待得巧娘捣好花生,郑婆子在里面已是用米粉和了薯粉,在大锅上煨的热乎乎,软软的,拿了出来放在大钵上,加了红糖,用力的揉搓,时而加点水进去,直把粉团揉搓的粘性十足,拍打起来又有弹性,这才停了下来。
贵姐儿饶有兴味的看着她们在地下摊开了地方,然后做起粉果子来。
先是掐了一团粉团,在手心里揉的圆圆的,然后两手的拇指朝粉团的中间一按,按下去一个大洞,拇指再朝大洞里往外按着,手掌转动,粉团在手掌里转了一个圈,便成了一个杯子状的东西。
贵姐儿看的有趣,忙挪上去坐在巧娘旁边,拿把小汤匙舀了花生碎粒倒进巧娘做好的杯子粉团中。巧娘笑着赞了她一声,右手食指和拇指在粉团杯口上朝里捏着,粉团又在手掌转了一个圈,然后杯口就合拢了。贵姐儿又忙着把粉团印子递给巧娘,巧娘把粉团放在印子上,拍了一点面粉以防粘手,手掌轻轻的按压粉团,把粉团按在印子上摊开了,翻过来再按压一下,然后放到准备好的另一个盘上。
贵姐儿细瞧那个做好的粉果子,一面印了四个字,吉祥如意,另一面印了一朵花,精致漂亮,暗暗的赞叹了一声,原来粉果子是这样做出来的。不由摩拳擦掌,决定也加入做粉果子的队伍中。
郑婆子和巧娘看贵姐儿学她们的样子掐了一个粉团出来,然后在手心里揉圆了,都看着她笑道:“咱家贵姐儿也会帮忙了!可要等着吃你做的粉果子呢!”
嗯,嗯,一定让你们吃上我亲手做的粉果子。贵姐儿心里使着劲,可是手里的粉团子很不听话,用手按下去的那个大洞一点儿做不出杯子的形状,歪歪扭扭的像个残破的浅口盆子。浅口盆子我也要把你变成漂亮的粉果子。贵姐儿瞄一眼花生碎粒,舀了一点倒进自己手里的浅口盆子中,双手一收,把盆子口收拢,就着手里一看,很丑的一坨。不怕不怕,只要进了粉团印子中印一印,它就是一个漂亮的粉果。
郑婆子和巧娘看着贵姐儿手忙脚乱的把手里那坨东西放到粉团印上,也学着她们先拍了一点面粉,然后专注的按压着摊开,都悄悄笑了。
我压我压,一定要压出一个漂亮形状来。贵姐儿眼看着粉团印子中那坨东西慢慢扁下去,心里高兴,只要翻过来再按压一下,就大功告成了。谁知乐极生悲,那坨东西被按的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