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敏锐地捕捉我的目光,他非常快速地将目光重新从报纸抽离,看向我,似乎不解我怎么突然满脸阴沉。
接着他思考了两秒,立刻伸手摸摸我被固定住的腿,轻声安慰:“医生说你会没事的,艾米丽,等到你出院,绝对能跟原来一样活泼得像……”卡尔好像想思考个比较优雅的形容词,可是最后他迫于贫乏的想象力,只能改变主意地说:“你太活泼了也不好,简直在提前透支生命力,医生都说了你在船上那种运动量,就是在找死。”
我可不活泼,都是被生活逼出来的。我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在船上不明显,可是经历过一场落水的灾难,等到下了船后才发现身体虚空得多厉害。如果不静养几个月,以后别说站起来跳舞,能不能保证基本的健康都很悬。
卡尔握住我的手,他的手温很烫,我本来已经疲惫地闭上眼睛,因为他这个动作而再次睁开眼,却看到卡尔笑得很开心。
其实他这个人不笑的时候一点都不帅,虽然不是一脸横肉,可是满脸“全世界倒欠我几百万不还”的阴森足以抹杀掉他脸上的任何优点。反而是笑的时候,特别孩子气,煞气没有了,就剩下可爱。
用可爱来形容一个三十岁的老男人,我忍不住再次为自己的眼光担心。
“我昨天晚上跟我父亲谈过了。”卡尔自信满满地说,“经过这段时间的磨合,我们终于达成一致,订婚宴会安排在明年二月,那时候泰坦尼克号的余波也会落幕。”
我发呆一样地看着他,有些无法理解他在说什么。
然后跟炸弹一样,卡尔高高兴兴地扔几颗给我,将我给炸清醒,“我们要结婚了,艾米丽。”
其实我们要结婚还不足以让我动容,让我动容的是,他父亲怎么可能同意?
可是卡尔也不像是臆想症发作,我连忙问:“什么条件?”
卡尔嘴角笑意不褪,只是漫不经心地提高声调,“条件?没有什么条件,我父亲很喜欢你,他当然会同意我们的婚约,这完全不需要什么额外的条件。”
你当我三岁小孩吗?那天下船的时候,你老爸坐在车子里,眼光都恨不得变成利刃将我千刀万剐,这才几天就喜欢我喜欢得不得了,难不成我的身世突然变成英国王室的公主?
我将脑子里不靠谱的想法甩开,咬牙切齿地继续问,“你们到底是怎么磨合的?不要告诉我,你爸很喜欢我这种鬼话,一个正常的父亲,是不可能同意你娶我这种女人的。”
因为我身世不明,而且还是来自底层,是个正常的家庭,都绝对无法接受我这种身份。
卡尔嘴角的笑意一收,皱眉沉声说:“你是最好的,至于身份根本不是问题,我能帮你解决,我父亲那边的问题,我也能解决。我是男人,你必须给我担起责任的机会,如果我连一个婚姻都不能给你,我根本不配追求你。”
卡尔紧紧攥着我的手,我却感受不到疼痛,只看到他眼里坚定得无法改变的感情,我想一场海难其实也让卡尔成熟了不少,至少他比在船上的时候更加有男子气概了。
“你父亲答应,肯定是你付出了什么,难道你在他面前拿刀自刎?”我怀疑地扫视他全身上下,就担心他其实已经被他父亲打断好几根肋骨不让我看出来而已。
卡尔的手指抖了抖,可是表情却非常淡定,“我们非常冷静地谈了几个钟头,我给他讲了对你的感情,还有我们一同患难的经过,虽然中间发生了一些小小的不愉快,就一些,可是最后我们还是达成了一致的意向。”
你父亲那么慷慨大度?
我实在无法相信。
可能是我怀疑的眼神太过明显,卡尔忍不住说漏嘴,“你怀孕了,他总要收敛点。”
“怀孕?”我对这个词其实有些陌生,在嘴里轻声说了几次,才终于瞪眼大喊出来,“怀孕!”
卡尔尴尬地看一眼我的肚子,才厚着脸皮说:“所以婚礼定在明年,是想将孩子生下来,好让你穿婚纱比较漂亮。本来该在你肚子还没有大的时候就举行婚礼的,可是因为我刚解除了婚约,所以太快的话对你的名声会不好。”
“我们……”我气得发抖地凑近卡尔,在他耳边低声说,“我们连床都没有上,哪来的孩子。”
这种谎言竟然能说得面不改色,我对卡尔实在是叹为观止。
“总是会上的。”卡尔低声说,说完才知道太直白地抿一下嘴,可是眼里的渴望都快要变成实质的勾引,他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地开始磨蹭着我的手指,脸上的表情却一派正人君子。
“给我绅士点,霍特利先生。”我将自己的手抽回来,被他的动作弄得浑身鸡皮疙瘩,实在太肉麻了。
卡尔不怕死地多嘴一句,“孩子总会有的。”
是啊,最好现在就办完事,明年一样能蹦出个娃来。这种谎言亏不亏心,他怎么就能一脸淡定呢?
而且我总觉得他父亲不是那种有了娃,就会妥协的人。肯定是卡尔跟他父亲达成了什么条件,他父亲才肯松口。
我实在是被卡尔一脸理所当然打败了,无力地躺回病床上,被子一掀盖到头上,疲惫地闭上眼睛,接下来还写信给安德鲁的妻子。
这场灾难的余波会一直遗留在那些失去亲人的家庭里,其实我很庆幸,我还活着,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