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亭看到众医侍还在为着兰御谡拿捏,他冷然下令,“都退下!”
众医侍忙起身,或许是因为跪了太久,其中一个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在兰御谡的身上,被诸支山一记冷眼,吓得半缩着身子,战战兢兢地退了出去。
兰亭看了一眼守候在一旁的诸支山,“诸将军,你出去,本王有些话要对父皇说!”
诸支山为难地看了一眼帝王,开口道,“皇上他还没醒!末将有些不放心,殿下……”
“该醒了!”兰亭微微翘起唇角,打断诸支山的话,看着兰御谡眸光略带嘲弄,扬了扬手,“诸将军半个时辰后进来,本王要和父皇单独说话!”
诸支山眸光在帝王身上巡视了一会,最后也只得退了下去!
兰亭拉了一条藤椅,在竹榻边坐了下来,而后,捉住兰御谡的手,一股强劲的内力就源源不断地输入兰御谡的体内。
直到兰亭感到兰御谡的脉门弹跳了几下后,他收回手,眸光清清冷冷地定在了兰御谡的身上。
兰御谡睁开眼时,视线先是一片模糊,闭了闭再睁开,眼前开始渐渐地清明起来。
“儿臣给父皇请安了!”兰亭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瞥视了兰御谡一眼,躬身一礼后,复坐下。
虽没有想到第一眼看到的是兰亭,但他也没有太多的意外,略微移动一下僵直的身体,唇角张了张,哑着声线问了一句,“她呢?”
兰亭淡淡一笑,眉目如清风拂面,“父皇放心,宁常安很好,没死,在隔壁,她的女儿在照顾她!”
兰御谡轻轻叹了一声,闭上眼,脑中的事一件件地清明起来,心想,此时,他的锦儿应当已坐上金銮殿的那个宝坐了。虽然对眼前的这个孩子有略微的内疚,但他已经顾不了那么多。
他又稍稍移动一下僵真的身体,声音中带着难掩的疲惫,“你既有事问朕,就问!”
兰亭轻嗤一声,斜挑长眉,语声带着谩意,失了惯常的谨持,“父皇如此为兰锦打算,真让孩儿叹为观止!”当他来到东郊行宫时,听到兰御谡将自已自囚在帝陵时,他便知,这一次,不是为了废太子和端掉淮南军,而是直接扶兰锦上位。
他马上意识到,他所得到的消息可能有误,他马上封锁兰御谡自囚帝陵的消息,又偷人偷给太子兰陵放消息,将这一次惊变扼杀于摇篮之中。
兰御谡睁开双眼,眸光带着森冷,“亭儿,兰锦做了皇帝,你将是这天下最好的辅政大臣!”
兰亭往后轻松一靠,白色的宽袍流泻而开,眸中带着浓深的讽笑,心虽忌怒成顷天的海洋,谈笑却不急不缓,“父皇难道不认为,儿臣才是天生应该做皇帝的么?为什么一定要执意于兰锦呢?”
兰御谡也不怒,但笑不语。
兰亭轻轻笑开,宫灯下他白色的单薄身影看起来异常的萧冷,“父皇是否记得在儿臣十一岁那年,太傅让太子殿下,儿臣,七弟共做一道题,儿臣得了最好的成绩,兴匆匆地跑到御书房向父皇报喜时,却看到父皇四肢着地前行,而七弟却骑在父皇的背上,那时,儿臣就明白,无论儿臣多优秀,也不会让父皇您感到开心。当时儿臣心中就告诉自已,儿臣与您之间,一生只会为君臣!”
兰御谡听了,缓缓地抬起眼睛看着兰亭,那原本是一双冰雪萦绕,冷漠而古井无波的双瞳漾出些微澜,兰亭出生时,他从奶娘手中抱过来时,刚出生的兰亭不象一般的孩子双眼要一星期后才开,小小的婴儿睁着一双泼了墨的黑眸静静地看着他,让他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这孩子。
父子默默地相互注视片刻后,兰御谡抿着略为发白的紫唇,转开了脸。
兰亭俊美冷漠的脸微微松动,像是打碎了浮冰,“沈家夜宴后,兰御风必恨儿臣入骨,即使父皇不与他合作,兰御风也必会找太子合谋。儿臣将这么好的机会送给父皇,让父皇在有生之年能拨去淮南拥兵自重的百年隐患,父皇却为了一已之爱,将这么大的机会白白地仅用于扶兰锦上位。父皇,您太让儿臣失望了!”
兰御谡何偿不懂得这道理,可是,兰亭在兵部的支持愈来愈高,再过两三年,只怕连潼关的驻军也会被兰亭所控。
兰亭讽然一笑,紧逼着道,“文相一直在朝中以清流为居,朝中多有文臣支持,他算是父皇真正的心腹了!这些年,七弟在户部看似无所作为,其实文相早已是七弟的人。而永安候明里是太子的谋臣,其实在五年前,赵承恩兄弟跟随太子,也是父皇暗中授意的吧!儿臣就想,赵承恩入宫伴读时,明明与七弟走得最近,怎么后来却成了太子少保。父皇为七弟登基后顺利交接朝庭文武两脉真是煞废心机。”
兰御谡蓦然睁开双眼,苍白脸上呈现一抹凝重神色,沉声道,“老三,你说这些有用么?此时,锦儿已经登基了,你还是做好你的本份!”
兰亭快速起身,盯着兰御谡,破颜一笑,俊秀的面容如雪后山峦映了白云的瑰丽,他微微俯身,近乎一字一句道,“父皇,太子的西营按兵不动,没有任何证据指太子谋反,若父皇突然驾崩,兰锦登基不足以信天下,只怕,登基的是太子殿下,所以,父皇,您还是想办法平平安安地回宫才是!儿臣就不打扰父皇休息,先告退了!”
兰亭对身后传来兰御谡极喘的气息置若罔闻,此时,他一点也不想多留在这里半刻。
兰亭来到寝陵,此时,沈千染也已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