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砚翻在一双大白眼,心想,赶得半死,快到京城了,突然又不走,以为有什么急事,原来是沐浴,真是比女人还矜贵!
赵十七心里也偷偷地鄙视了一番。她偿试地动了动麻疼的双腿,在执画的搀扶下,缓慢的绕着小路边前行,看到了一条小河,在月光下,泛着粼粼的水波。
她的双腿实在无力,执画便用锦帕辅在河边的一块石头上。她坐了下来,半靠在执画的身上,神思悠悠地看着河面,心却如一点点沉进水中的石子。
她突然想起了师父。她年幼时,她的祖母把她搂在怀中亲慰着,“祖母的心头肉哟,趁这会还在身边,得多抱抱,疼一疼,长大后,等你成了西凌最尊贵的人,只怕连祖母看到你都要离三尺,行跪拜!”。
她年幼不懂什么是最尊贵的女人,还要让祖母都对她行跪拜之礼。便去新月庵问她的姑姑,姑姑告诉她,她出生时,有一个大师来看过她的生辰八字,并仔细瞧了她的根骨,说她在十七岁那年,会成为西凌的皇后。
当时她尚懵憧,并不懂得其义,但姑姑的话她还是记下了。
她的童年所学的东西太多,祖母亲了京城最好的师父授她琴棋书画,她几乎没有玩乐的时间,所以亦是无趣的。同时,她得到的关爱比那的十六个兄长都多,个个当她是掌上明珠,甚至连最小的一个哥哥,都懂得把好吃的、好玩的留给了她。
可是有一年冬季,师父义净突然出现在赵家,要带她去江南。她当时极怕,要和一个和尚离开呆了几年的家,这对她一个尚未成长的孩子来说,她对将来的路感到恐惧。
谁知道她的祖母同意了,在那一年的冬季,她用哭声、用绝食都唤不回祖母的怜爱。她被强行带到了江南的一处僻所,开始了学习高深的佛法,这一学就是几年。
她犹记得今年开春,师父多喝了几杯,她扶着师父就寝时,师父突然抚着她的头,不无疼爱的地用拇指轻触她的前额,长叹,“十七的印堂的红光微聚,红鸾虚动……原,却被意……外打破,一切变成镜中花,水中月,最后身落得五脏……五脏为祭,魂识散尽不……不入轮回。”
她听了先感到一阵周身寒凉瑟骨,但一想到师父醉得连房都不会回,又想自已从未做伤天害理之事,又有父候及哥哥僻护,怎么会遭此噩运。
义净打了个酒嗝,又道,“为师让你多……抄习经书,就是让你……结下佛缘,或者能够渡劫。只是,你在十七岁前……切不可私自下山。师父会尽一身的修为……为你渡劫……”义净未说完便睡了过去。
第二日,她问义净,昨夜的那一番话是何义。
义净一脸的慈爱,抚了抚她的头,道:“徒儿,莫痴莫嗔,心存佛法,自能守得云开见月明。一切有师父在!”
也不知过了多久,执砚突然用肘碰了一下执画,压低声线道,“看,是七殿下,好象生病了!”
赵十七闻言,从执画的怀中闷闷地抬起头,看到不远处,几个侍卫各执一盏宫灯,给中间的一个白袍男子执路,赵承恩居中扶着。瞧那男子身子软着连迈开腿的力道也没有,赵十七重又将脸埋进执画的怀中,心里带着气想,虽然一路颠簸了些,但也不致于连路都走不了,原来是个病奂子。
赵承恩远远地朝着执画喊了一声,吩咐,“扶小姐回马车!”
“小小姐,看来我们得上马车了,瞧这阵势,好象要起程!”执画轻轻拍了拍赵十七的后背,正想也催一下执砚,却见执砚傻了般盯着兰锦的背影,嘴巴合不拢似乎地张着。
“执砚,发什么呆,一起扶小姐。”
执砚方清醒过来,讪讪地笑,“七殿下长得真好看,刚才他抬了一下头,我瞧见了,真象是画中的人!”
辰时,马车终于在永安候府门前停了下来。
清晨下了一阵雨后,天空被清洗得如一轮碧玉。赵十七被两个贴身丫环扶撑着颤着双腿下了马车,抬头看着高高悬挂的“永安候府”,明眸带着失意地眨了一眨。她想,这回,想再溜出来,肯定是难了!
还没进内堂,赵老夫人已经柱着拐杖,在几房夫人和侍妾的簇拥下从内堂中蹭蹭蹭地出来,一看到赵十七便开始心肝宝贝地嚷起来,赵十七几步跑到赵老夫人跟前,还未行跪礼,已被赵老夫人一把搂进怀中,口里直叫,“你这催命孩子,你这不声不响的就跑出府,你这不是要我这个老太婆的命么?幸好祖宗保佑,让你大哥给撞到。明儿,你可得乖乖地给祖宗上段香。”
赵十七在祖母怀里微微地蹭了一下,撒娇道,“祖母,十七想祖母想得心都疼了!”
赵夫人上前把女儿扶起,微嗔道,“你这丫头,净是嘴里抹蜜。快起来,这么大的人还往祖母怀里蹭,祖母哪里受得住你这般重。”
赵十七仰起小脸,不依道,“祖母,您瞧瞧,娘亲她准是吃醋了!”
赵老夫人呵呵直笑,宽厚的掌抚了一下赵十七的脸,心疼道,“出去一圈都瘦成这样。”
执砚这些年随着赵十七在山中过惯悠闲的日子,把一身的奴性倒磨没了,听了沈老夫人的话,竟也在那凑一句,“小姐这一路都给累坏了,七殿下急着回京城,赶得奴婢差点没把三天前的饭都给吐出来!”
执画忙偷偷地拽了一下执砚的衣角。
沈老夫人一生最讲究尊卑,听了后,略感不悦地瞧了执砚一眼,幸而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