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信,骑上一匹快马,毫无目的地绕城追寻,整整寻了她三天三夜,一路的扬鞭加速,耳边的风雪还是带不去她那句:从此后,你我各不相欠!
他知道她的苦,他知道她想逃开一切。三年前分开的那一夜,他已经明明白白地告诉她,他会护着她,可为什么她还是决然离去?是因为,不相信他么?
这三年,他无时无刻不想建功立业,因为唯有一天站在最高处,他才能让她相信,他可以免她风霜,免她流离!
这三年,每当在领兵抗击异族时,风沙扑面,饥渴难耐时,他想她!受伤疼痛时,他想她!颠沛行军、浴血厮杀时,他都在想着她!
他知道她一定活着。只是不知道在这同一片的天空下,那抹小小的身影究竟藏在了哪一处!
可今日,她就这样带着浅浅的笑意,就这样无声无息地突然出现在自已的眼前——眸中,看不到一丝多余的感情!
一步、两步,渐行渐近,一瞬间的四目触碰,兰亭眼底的死寂惊着了沈千染,让她的心弦一拨,心湖生潮。
申柔佳秉住气息,全身上下无数根的神经似乎被揉成团被人死死拉扯着,从小大到,她一直自信的美貌在这个紫衣少女的面前一瞬间坍塌了下来,她脑子里混混顿顿的竟然一直冒着古代的一个传说,一个帝王为了逗一个女子展颜一笑,竟然屡次烽火戏诸候,最后……最后怎么了?她浑浑顿顿地想着……
亡国了!
对,那君王为了一个女子亡国了!她常想,什么样的女子才会令一个国君如此昏庸?现在她终有了一个答案。当一个人美到,所有人眼睛都看不到其它,让所有的人都神魂颠倒时,无关性别,无关风月,只想多看一眼时,她就是那个祸国殃民的美人!
也不知道世界安静了多久,第一个回过神来的是八公主兰悦仪,她脸儿涨得红红的,眸中隐着一泓水汪,带着委屈的语气指着沈千染质问,“南宫哥哥,她……她是谁?为什么……她……”她方才看到他时的喜悦,已经被南宫邺珍重万分地从一个轿子里牵下一个紫衣女子而粉碎,尤其是这样一个倾国倾城的女子。
沈千染静静地看着兰悦仪,那黑如子夜的双眸中荡着笑,“八公主,别来无恙!”沈千染心中疑惑,当初兰悦仪也是中了十年白发换红颜,听倾城说,这解药世间断再难寻,为何,兰悦仪的容貌却恢复到从前?
兰悦仪轻蹙着眉,若是往昔,她一定狠狠地嘲讽一句:你是谁,本公主不认识你!别乱攀交情!
当众让那女子下不了台。
可这样美得让人窒息的女子轻飘飘的一句,让她竟有受宠若惊的感觉,这样的美人,竟识得自已?
沈千染已转开脸,一双皓月般的眼,静静地与兰亭对视。
南宫邺微微侧身跨了一步,不着痕迹地挡在了沈千染的身前,俊逸的脸上满是温润之色,“宁王殿下,本太子远道而来,难道就让孤一直伫在此?”
兰御风突然毫无章法地跨到兰亭身前,“太子殿下还未曾与大家介绍一下来使!”兰御风丝毫没注意到自已已经逾越一步,他的目光紧紧地攥着沈千染,他也说不清为什么,眼前的紫衣少女,总是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尤其是那一双眼眸,这几年来,常常会不经意地划过他的心悸。这种感觉一丝一抽地撩着他的心。
“她是我娘亲!”宁天赐奶声奶气的声音突然响起,小家伙显然不满意自已小小的身形没在人群之中毫不起眼,说着话时,蹭地一下从沈千染的身侧站到了沈千染的身前,仰起含羞带怯的精致小脸,摆了一个昂首挺胸的姿势。
因为从沈千染下轿开始,所有的人目光都在她的脸上,这才注意到,她的手上牵了一个两岁左右的小男童。
众人低下头一瞧,一个粉妆玉琢的瓷娃娃,额心一颗米粒大的朱砂痣殷红欲滴,一双琉璃眸漂亮得天怒人怨,一点也不输于眼前倾国倾城的紫衣女子。
这样的豆蔻年华?竟有两岁孩子。有人震惊、有人窃喜、有人大失所望。唯有兰亭,突突的青筋,自他苍白的额际暴起,鹰枭般的双眸紧攫住沈千染。
宁常贤呵呵一笑,上前几步将宁天赐拉到自已的身侧,轻斥一声道,“赐儿,不得无礼!”又朝兰亭作揖叩首道,“草民宁常贤见过宁王殿下,兰郡王殿下。”又指着身侧一脸无辜委屈状的宁天赐,“这是草民的嫡孙宁天赐!”宁常贤说着微微示意宁天赐跪下嗑头。
南宫邺站一旁悠悠地添了一句,“亦是本太子新收的义子,赐儿,来,到父王身边来!”他的义子可无需向西凌的皇子下跪。
西凌第一首富唯一的继承人,这可是个金灿灿的小金人呀!难怪连东越的太子都收他为义子。众人忍不住细细打量这个粉妆玉琢般的男童。
宁天赐这回终于成了众人关注的对象,琉璃眸滴溜溜地转了一圈,接触到兰亭带着疑惑的眼神,心里哼哼地:赐儿偏不给你磕头,老盯着娘亲瞧!羞羞脸!
小家伙蹭蹭蹭地跑到南宫邺身边,挺给面子地软软地唤了声,“义父!”
沈千染见舅舅行如此大礼,她眼中露出淡淡无耐,亦跪下道,“民女沈千染叩见三皇子殿下、兰郡王、八公主!”
“沈……沈千染?”申柔佳失仪地脱口而出,声音拨尖,失了素有的软柔,“户部尚书之女,沈千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