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去城里的事还是挺顺利的。沈琪林最终是雷声大,雨点小,到底也没来阻拦。沈四海说的一点没错,就搬出来走亲戚的理由,他能如何?
要说连人家闺女出门都不让,他这个族长可就管的太宽了,不说旁人,就是青芒这一走都多长时间了?不也对外宣称是住在姑母家吗?
青玉最近很沉默,可最终什么都没说。她已经能感觉得到爹娘的压力了。一是放不下她,再来是放不下家里,这是个两难的选择。
青玉愿意爹娘支持自己的选择,同时也愿意反过来支持爹娘的选择。这是她自己的人生路,是她能够在这个世界上找到自己立足点突破口,所以不管要她付出什么,她都愿意去试试。反过来,土地是几辈人的梦想和希望,她没有理由因着自己的理想就要爹娘牺牲他们的。
不过青玉并没有住到姨母家。一来姨母家并不是多么富裕,一儿一女,住处不大,已经很是艰难了,再者,任舒啸出面,说他家在附近有个小宅子,里面有一个中年仆妇,既可以看家,又可以服侍青玉,两全其美。
石氏对任舒啸倒是全然信任的,想来他并不是那种心怀歹意的孩子,虽说是借住,总有占人便宜之嫌,但这个时候青玉的安危至上,任舒啸又盛情难却,便将青玉安顿着住下。
这小院果然不大,只有三间正房,东边有间厢房。后面有个小院。
好在极是整洁,中年仆妇姓张,就是县城里的家,只有一个女儿。已经嫁了人,因着家里没了亲人,便索性出来做工。任家给的丰厚。她也就满足了,踏踏实实的在这干下去。
石氏样样满意,陪着青玉添置了生活用品,又在城里耽搁了一天,便说什么要回家。
青玉一直把她送到城门口,再三嘱咐:“娘,你别跟我爹老吵架了。有什么话轻声慢语,商量着来,一吵就伤和气,夫妻之间也是,有理也成没理的了。”
石氏自是应承。道:“谁愿意和他吵?我知道,我记下了。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事就往家送个信。”
青玉又嘱咐:“要是族长再往咱家里去,你和我爹也别硬碰硬,只不理他就完了,就是家里的庄稼,果实,亏了就亏了,吃亏是福嘛。您跟我爹可千万别因小失大,为这个生气,再气出个好歹来,多不值得。”
这才是青玉要嘱咐的重点。族长沈琪林没能拦住,身为族长的尊严受到了侵犯,他一定不会善罢干休。可无处下手。也不过是在庄稼和果实上占点便宜罢了。
石氏自是明白这个道理,可劝归劝,真要这样,她和沈四海不可能不生气,但为了不让青玉担心,只轻描淡写的道:“钱财是身外之物,我和你爹都懂得,你就别担心了,倒是你自己……”
想了想,终是道:“你在城里,如果方便的话,就跟青璧通个信。你们姐俩个说话总方便些……嘱咐她在外头,自己多照顾自己。”
石氏长叹一声,道:“算了,我也不过是白说一通,这就是命,自己选的,是刀子是荆棘,自己看着走去吧。”
青玉送走了石氏,倒是感伤了一回。好在还有许多事要忙,一时也就顾不得伤春悲秋,拿了陈先生送来的书,想着要怎么教学生。
明天是跟学生们头一次见面,要说什么好呢?
女学生们大都羞涩些,可也更乖巧懂事些,又都早熟,想必教起来也没那么难。
果然和青玉料想的不错。学堂很干净,阳光明媚,照进来满室亮堂。一共有八个女孩子,各个都在七八岁左右。一看见她们,青玉就忍不住微微一笑。
这让她想起自己第一天去私塾的情景了。
每个人都穿着新衣,卑,笔直的坐在那里,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虽然安静,可每个人的眼里,心里,都有一只嘈杂、雀跃的小麻雀,恨不能一时三刻就振翅飞起来。
青玉打量着她们,这些孩子也在打量着青玉。这就是女先生吗?果然是与众不同的。那样亲和,又那样美丽,听着她动听的声音,优雅的动作,抑扬顿挫的领着她们读开蒙的三字经,各个都觉得既神奇,又亲切。
就像邻家大姐姐,那么耐心又那么细心。好像她永远不会生气,不管你学没学会,懂了没懂,只要肯问,她便一字一句的讲给你听。
而且最让人欣喜的是,第一天进私塾,她先做了自我介绍,又让大家彼此介绍,问起每个人的名字,并且一个一个的教名字怎么写。尽管是用树枝在沙子上写。
女孩子们看着自己的名字变成了可以触摸的文字,那种喜悦真是无法表述,也因此对青玉充满了尊敬。
青玉教了两个时辰,也到了中午时分,短暂的午休之后,会另有旁的女先生来给学生们上课。这是陈先生特地花重金请来教学生们女红的。
女子以女红刺绣为本,不管什么时代都是,也因此这些孩子的爹娘才会同意把孩子们送来上私塾。其实说穿了,认字不过是顺带的事。
陈先生听青玉说了说授课的情况,不禁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道:“我早就说,你很有为人师表的天分。这么多年,我教过无数学生,也几乎都是一模一样的开始,不过是熟能生巧,就是教他们多读多背,倒是你,开端就很有新意。”
青玉得了陈先生的赞赏,很是高兴,又把自己的感受说了说:“蒙先生盛赞,我真是不敢当,不过是一点浅见,自然不及先生多矣。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