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正好,暖风习习,青玉和任舒啸正往回走。
青玉住的院子离私塾不远,走着也就是一盏茶的时间。青玉正说的热闹,又有些感慨:“这些孩子真的是很可爱,又很聪明,学什么都快。”
“比你还快吗?”任舒啸就喜欢这样的青玉。她说话的时候,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感情太过充沛,光是语言无法表达其全部,便要用上双手双臂的动作来表达。
青玉也想到了昔年被陈先生夸赞过自己是“过目能诵”的小神童,不由的笑了笑,道:“比我有过之而无不及。我那会就是纯粹的死记硬背,可她们不一样,记的过,我便讲给她们听到底是什么意思。你都不知道,这才多长时间,她们连千字文都学完了。可惜笔墨纸砚对于她们来说,究竟还是太奢侈了点,每次教她们用树枝在沙地上学写字,我都觉得挺心酸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任舒啸才意识到,这果然是个问题。看青玉一脸惆怅,不由的逗她:“这有什么难解决的。”
青玉茫然的问:“谁能解决?难道还要指望陈先生?”不等任舒啸回答,青玉先摇头:“先生本家家底不不厚实,为了这个女学堂,殚精竭虑不说,几乎倾尽家财,这些小事,怎么还能再麻烦先生?”
任舒啸柔和的注视着青玉,不由的感叹:你要是再多一点心眼,也就不会这么可爱了。当下挺直了胸脯,指着自己道:“难不成你的眼里心里。就一直没有我吗?”
这话够唐突的了,可是青玉并不作他想,任舒啸也并无自作多情之想。果然,青玉猛的睁大眼睛。扑嗤笑道:“你一直都在啊,我抬眼就能看见。”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任舒啸只得挑明了说:“我是你口中的散财童子啊。你要想找人送一批文房四宝,找我不就成了?”
青玉眼中闪过一抹喜色。这抹喜色是那么真实,那是真正的发自内心的欢喜。她的心里,如今只怕真的都是那八个孩子。每每听她聊兴正浓,几乎谈的都是这八个孩子,每个人叫什么名字,是什么性子。家里境况如何,她几乎如数家珍,头头是道。
如今为着她们的笔墨纸砚有了着落,她竟比自己有了这些好东西还高兴。
这欢喜太纯粹,就像一颗光洁的珍珠。任舒啸只觉得,为了青玉这纯粹的欢喜,别说一点家财,就是倾尽他一生的心血和生命,他都愿意。
可青玉很快又摇摇头,道:“不啦,已经麻烦你够多的了。”她这么快就融入到了书院,俨然是其中一份子,竟把任舒啸当成了个外人。
任舒啸微微一沉脸:“这叫什么话。这书院就如同我的孩子,是我跟着陈先生一点一点建起来的,我就是做点贡献,也是理所应当的嘛。”
青玉还是摇头,道:“我知道你并无虚伪矫饰之意,但我想的却是。书院必须学会自给自足,总不能但凡一点小事都要的的指靠别人。今天是你,明天呢?后天呢?总不能凡事都让旁人代为出头。我跟先生商量了商量,已经有了初步的想法……”
想跟她生气都气不起来。她说话从来都没有顾忌,尤其是对于身边亲近的人,完全是心里想什么便说什么,没有一点心机,同时也没有一点恶意。有时候字字珠玑,可有时候又是针针见血,让人爱到极致,同时也痛到极致。
可又都知道她并没有什么坏心眼。
隔了两天,陈先生到底把笔墨纸砚送了过来,分给了八个女学生。青玉惊喜不已,看着孩子们小脸上的雀跃和欢喜,她也高兴。
从书院出来,看见任舒啸,便带笑问他:“是不是你送来的?”
任舒啸茫然的道:“什么?”
青玉道:“你还瞒着我,今天先生送来的纸、笔,是不是你买了来送过来的?”
任舒啸很是怔然的道:“你说今天先生买了纸、笔?”
青玉见他不似作伪,倒有点吃惊了:“竟然不是你?奇怪,那会是谁?我只和你说过,旁人并不清楚……”
见任舒啸似乎有些不悦,青玉自悔失言,道:“是与不是都没什么要紧的,你前几天说是要回京,什么时候走?”
任舒啸回来也有小半年了,几次家里来书信催他,他都找了借口搪塞过去,这次却再也没法搪塞了。
原来是任夫人亲自写了一封家书,只说最近身染微恙,耽搁了这么久,一直没好,又思子心切,因此叫任舒啸务必见信如晤,尽快回京。
任舒啸道:“准备的差不多了,就在这两日,我很快就回去,是家母病了,我回去看看。”
青玉点点头:“你出来的够久了,家里人肯定惦记着呢。对了,你要是再回京城,可别忘记了寻访青璧,叫她往家里或是我这里写家书的事。”
任舒啸笑道:“你都说了几遍了,旁的事都可以忘,你的事却是再也忘不掉的。你还想要什么,一并说出来,也免得我从京城回来你再想起来,那可就真的迟了。”
青玉也不是扭捏的人,扳着指头一样一样的说给他听。听着青玉的絮絮之语,任舒啸一一记在心间,只觉得就这样一直一直的相处下去,人生已经算得上是圆满了。
因为不能得到,所以他便以为这是圆满。因为注定会失去,所以回想起来,甜蜜之余更觉得椎心大痛,便把这短暂的回忆当成了圆满。
况且,人生哪有圆满一说?年轻时以为遇到了圆满,注定不是圆满。因为,年轻时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