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晚饭上气氛很压抑。
除了碗筷相碰的声音,便再也听不到说话声。石氏脸色灰白的厉害,好像一天之间,头发都黯淡了,带了些灰白色。
她一直都沉着脸,眼圈都是红的,沈四海则闷头不吭声,只那张不怎么动容的脸上也有了些无耐和颓废。
青玉故作轻快的笑道:“娘,你今儿炒的这菜倒是挺香的,您和我爹多吃点。这咸鸡蛋都咸了吧,我尝尝……我记得青璧最爱吃咸鸡蛋黄了,她不在,倒是白便宜了我。”
没人理她,石氏也没唠叨,反倒是抹起泪来。
青玉无耐的放下筷子,道:“娘,您别哭啊,什么大不了的事。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咱们又不会少一块肉,理他们做什么?”
石氏气苦,道:“你懂什么?女孩儿家的名声最是要紧,他们这么满嘴胡说,他日要是替你提亲,被人说成这样,还哪里有那合适相宜的人家?”
青玉叹口气,道:“那娘想怎么样?你还能把旁人的嘴都缝上不成?”
“我倒是想,就想把他们的嘴都缝上,看他们还敢不敢胡说。”
这就是泄愤的话了,明知道不能,何必要说。青玉看一眼沈四海,见他虽不言语,可是眼角眉稍都是无限的愁苦,一时竟觉得有些心酸。
父母懦弱,天性生成,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如今这流言四起,明知是谁背后鼓舌。可是这不是贼赃,说拿的着就能拿得着的。再者,就是当面对质了,又能如何?撒泼大骂。爹娘不是那样的人,也占不着便宜,倒是白白的再生回气。上回火。
青玉婉转一笑道:“娘,我还小呢,再者了,婚姻大事,乃是缘份,是早就注定了的事,不是谁的一言一句就能改变了的。”
石氏道:“怎么会不因为旁人的闲言碎语而改变?都说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这将来可怎么好!”
遇到事情,能解决便罢了,可一味的担心受怕,能抵什么用。
青玉也沉了脸色。爹是指望不上了。他固然担心,可他也的确讨不到什么公道。就是自己,也无谓去跟人辩驳什么。黑白是非,公道自在人心,总不能因为怕旁人说什么,就更加束手束脚,什么都不敢做了。
青玉咳了一声道:“娘,您也甭担心这担心那的,这流言已经传出去了。爱传成什么样,就传成什么样吧。越解释越让人觉得是咱们心虚。青璧的事,现在虽说看不出什么结果,可我想,她是个好强的性子,三年五载。总会学出个结果出来。就是我,您也甭怕什么清誉受损之类。横竖已经这样了,大不了,我也不嫁就是了。”
石氏被青玉这话惊的目瞪口呆,站起身道:“你这是什么话,女子哪有不嫁人的?娘是怕你受了拖累,怎么你倒自暴自弃起来了。”
“娘,我不是自暴自弃,未来的事,谁也说不清,我是不想让你和爹现在为了将来莫须有的事就开始担心。现在,咱们要做好的就是把香菇种起来。眼看着天就要冷了,家里的事还多着呢,您真犯不着为了别人说三道四,就把自己家里这一摊子事都撂下了,那才顺了别人的心,遂了别人的意呢,难道您就等着让人看咱们的笑话?”
“谁,谁说的?”石氏立时警醒了,道:“我行的端,立的正,才不怕别人说什么,我不会让人看笑话的。”
沈四海咳嗽了一声,插话道:“青玉,你只管跟你李叔好好学学,家里这些琐碎小事,别往心里去。”
“我会的。”青玉见爹肯开口说话了,知道刚才自己那一番话说到了爹的心里。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对自己将来的亲事有损。那还得好几年之后呢,谁知道将来会有什么变化?
只要现在想通了,办好眼下的事,就比什么都强。
石氏也拭了泪,道:“我真是老了,一遇上事就心乱如麻的,他们这么造谣生事,说穿了还不是妒嫉吗?那就让她们妒嫉去吧,咱们把这香菇种好,把日子过的红红火火的,就等同于甩了他们一个响亮的耳光……”
青玉劝好了石氏,心里还是装了心事的。她也只能尽量的把自己的事做好,顺带着多给石氏安排些活。有事做,就不会胡思乱想。
可她也想着能给青璧通个信儿,或者,见一见也好。
只是青璧却似乎消失了一样。初时还能有陈先生从他堂侄那里得来的消息,只言片语,也会提到青璧一切安好,最近,却连这只言片语都没有了。
就算不为着村里人的探询之心,就是为了爹娘,也要见见青璧。
青玉寻了个空,去见陈先生。说明来意,陈先生微微颔首,道:“青玉,实不相瞒,我也两三个月没有青璧的消息了。”
青玉呆怔了片刻,追问:“到底,怎么回事?可是青璧出什么事了?”
陈先生摇摇头,歉然的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我也不知。年底之时我这位堂侄便要回城,不如到时我再详细问问,回头给你送个信儿。”
青玉心头一酸,道:“那就多谢先生了。”这会急也没有用,青玉虽知道陈先生有意隐瞒,但想来他也的确不知,除了静等消息,还真是没办法。
青玉又道:“我这妹妹,性子孤傲,又不擅与人交好,想必给陈公子带了诸多麻烦,还劳陈生先代为解释。”
陈先生道:“这倒不必,我那侄儿,不是我自夸,并不是纨绔之辈,也一向宽宠大量,倒不是斤斤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