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阳煜心中有事,也只顾默默往前疾行,云雪裳和轩辕辰风吊在最后面,目光总忍不住往那马车上飘去。
“嫂嫂。”
轩辕辰风从怀里掏出了一只小包递给了云雪裳,打开来,居然是几块牛轧芝麻糖糕。
“我早间在铺子里买的,给你。”
“呆子。”云雪裳捏了一块,白了他一眼,问道:“你从哪里接到她们的?”
“哦,她自己找到我府中去的,说三哥一定活着,她说是她下的毒,若三哥死了,她定是不能活着,前些日子她大病了一场,之前虽然也有过疼的感觉,可是没有这回厉害,身上的骨头就像碎掉了一样,就知道他出了大事,再也忍不住,就来找我了。我见她带着孩子,不敢私下处理,就带来让三哥自己决定。”
轩辕辰风认真地说道,言罢,又小心地看了一眼她的脸色,低声问道:“你知道,三哥心里只有你的,你别往心里去。”
“你当将军真浪费了,改行吧。”云雪裳把剩下的糖塞进了怀腰间的小袋里,闷闷地说道。
“什么?”
“我准备去开间冰人铺子,你去给我当冰人,也不用费心想名字了,就叫风婆子。”
冰人?媒婆?【古时,媒婆也称冰人。】轩辕辰风的表情凝成了一个木头样,反应过来,她是在讽刺他呢。
见她策马前去了,他连忙一扬鞭紧跟上去。
云雪裳骑马的技术并不怎么样,骑快了,身子便有些东倒西歪,轩辕辰风就一直在旁边小声喊着:“嫂嫂慢点,小心点。”
“大将军真细心。”
崔梦的声音从马车窗口传出来。
安阳煜收回了紧跟那二人的目光,扭头看了一眼崔梦。
“梦儿,我让辰风护送你,朝中有事,我必须加快速度。”安阳煜沉吟了一下,低声说道。
“阿煜……皇上若为难,就让奴婢带念儿回乡去吧。”崔梦搂过了念阳,柔声说道。
“以后再说吧,你先养好伤。”
安阳煜看了看念阳,表情又柔软了下来,看着念阳,就像看到小时候的自己,做父亲的感觉倒真是奇妙。
只是,这柔软只持续了一会儿,他便又回复了那冷硬的神态,亲手拉上了马车的车帘,自己带着人往前疾奔而去。
他让轩辕辰风护送崔梦母子,自己带着云雪裳、青梅、古风一路疾驰。
云雪裳总是不理他,和轩辕辰风却有说有笑。青梅是头一回挨他巴掌,心里不舒坦,古风在山寨中长大,既知他是皇上,也做不出那等巴结讨好之事,一心只装着青梅。所以这一路上,他可是孤单到了家,几乎一天下来,和这几人连三句话都说不上。
回了宫,只稍微梳洗,他便匆匆赶去了前朝。
众臣见他归来,自然又是一番哭诉,安抚了好半天,众人情绪才稳定下来,开始商讨处理朝中积压之事,又提拔了他在民间听说过的几位清廉官员,替换了那些被他以土匪名义劫杀的贪官之位。
一忙便是好些天。
他不许云雪裳回飞云宫,让她和自己一起住在天龙宫中,可他这些天忙得只能在深夜回来。
她白天只管拉着青梅古风四处疯跑,晚上倒是早早就在那舒适的龙榻上,伸展了手脚占了整张榻,睡得满脑子星梦闪闪,话也不肯和他多说一句,更别说让他亲近了。安阳煜明白,依她的性子,没立马打包跑掉,已经是奇迹。
他也无奈,睡了外间的小榻上,独自过了好几晚。
崔梦有伤,又有孩子,晚了五天才回京来,他便安排了崔梦带着孩子住进了稍远又僻静的华清殿。
崇德殿。
一大早,几缕阳光从窗口穿进,六月底的天了,天气渐炎热。
崔梦未换宫装,还是一袭浅绿的朴素衣裙,她今年已是二十四岁的年纪了,又长年东躲西藏,身上又有旧伤,脸上的憔悴脂粉也遮不去。
念阳换了一套华丽的锦衣,这是近日来尚宫局赶制出来的小王袍,胸前带了长寿金锁,细软的发用一枚精致的小玉冠束着,眉眼间,像极了安阳煜,又调皮,并不认
生,在这大殿里跑来跑去的,一声声爹娘喊着,脆生生在殿中回响。
“皇上,皇贵妃她……”顺儿匆匆进来,小声说道:“皇贵妃说不必了。”
安阳煜点点头,挥手让顺儿退下。今儿让御医以秘法验亲缘,菲霜之事,他也只能依着菲霜去了,若真验出是兄妹,对于菲霜来说,打击更大。
“皇上,老臣已经准备好了。”太医捧上了一盘用具,低声说道。
“开始吧。”安阳煜微微前俯了一些,把手伸过去。
崔梦的脸白了白,把念阳抱过来,拉过他的手,哄道:
“念阳,乖,等下再去玩。”
“哦。”
念阳倒真是一下就安静了下来,伸出了小手,任崔梦托起他的一根手指。
取了血,注入那盘中,安阳煜并不看那盘中的情况,只稳坐着,等待着结果。两滴血,慢慢地靠近,融合,崔梦抬起头,看向了安阳煜,目光,几分痴迷,几分胆怯。
“回禀皇上,小王子确是皇族血脉。”御医捧起了玉盘,跪下去,大声说道:
“恭喜皇上,遗珠回朝。”
宫奴们也连忙跪下去,齐呼起万岁来。
“起来吧。”
安阳煜的唇角这才有了几分笑意,抬手,示意众人起身。
“顺儿,带小王子下去,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