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紧了两步过来。
九微将玄衣塞入榻下,兜上围帽,闷头便往殿外跑,正殿门开两扇,她算好国舅从左边那扇入殿,便矮着身子从右边溜出去,只求先将国舅引出去,沈宴能尽快赶来借走他可爱的侄子。
万万没想到,她计算失误,忘记了国舅身手了得,就在她跨出殿门的那一步时国舅闪身而来,伸脚踩住了她的斗篷,勒得猛地后仰。
“是谁?”国舅冷声问道,伸手来扯她的兜帽。
她心里一慌,忙道:“陆香川!”
那手就顿了一下,只是一瞬便落在了她的兜帽之上,她一咬牙道:“香川舅舅!”
他的手顿在了她的头顶,隔着兜帽发愣。漆黑的夜,漆黑的宫殿,没有灯,没有星月,一切都隐约难辨,蒙蒙的一个大致轮廓。
九微就趁着他的短瞬愣怔解开斗篷,从他的手掌下溜了出去。
他收紧手指便只抓住了细绒的斗篷和一条青穗发带,那人已像鲤鱼一般散发逃出了大殿。
——“香川,陆香川,我做你的妹妹这么久甘心为你所用这么久……如今要死了,只求你一事……”
——“香川舅舅,母后死了吗?”
那声音在脑子里,那小小的人在脑子里,他在漆黑的夜里有些发愣,只是很短的一刹,他跨步要追出殿外,身后有什么细微的抖动,猛地回头盯向榻下。
九微跑的太快,拉扯的整个脊背都在疼,几乎可以感觉到细小的血珠透出衣衫,在快要奔出宫殿门时回头看了一眼。
没有追出来,国舅没有追出来。
她急促的喘息着,就听到黑洞洞的大殿里传出窸窣的声响,然后是国舅的声音,冷又沉的说了一句,“是你?”
完了完了……她怎么也想不到玄衣连藏都不会藏!都失算了,若是玄衣落在国舅手里……一切就都白费了。
她喘的心肺都是凉的,身后就是半开的宫门,跑出去只要一步,但殿中挣扎的声音愈发大……
沈宴呢?这个王八蛋关键时刻连国舅都拖不住!
她看身后空寂的大门,又看漆黑的大殿,愤恨的骂了一句,妈的!踏步奔回了大殿。
国舅果然擒住了玄衣,黑漆漆的殿中只看得清一人在他手下拼力挣扎。
国舅攥着他的脖子,看着他挣扎,“我可有说过让你老实待在质子府?”
玄衣瞪着他,一双眼睛亮如刀刃,活像个小狼崽子。
“慢着!”九微生怕再晚一点出声,国舅会生生的掐死玄衣,扶着门板,一头冷汗的喘息着道:“你不好奇我为何知道你叫陆香川吗?”
国舅微微眯眼望过去,没有星月的夜里,殿外是森白的雪,那道身影就立在门槛,消瘦的肩,散了一身的黑发,“刚才是你?”
“是我。”九微答的利落,只急着先将玄衣保下再说,便道:“陆容城,这世间怕是没有人知道你的小名叫香川了吧。”
这世间知道他小名的除却高堂,先帝,便只有他的妹妹,还有九微知道了。
他神色未动,微微松开攥着玄衣脖子的手指,擒着他慢慢向殿外走,“你从何得知?”
他进一步,九微便觉寒一分,微微向后退半步,“我知道的不止这个,我还知道当今圣上为何突然失忆,便的如此奇怪。”
他脚步未停,语气未变,轮廓一点点清晰过来,擒着玄衣的手指却紧了紧,“有话直说。”
很好,愿意让她直说便是对她的话感兴趣。
九微暗暗松出一口气道:“你先将玄衣放了。”
“你在跟我交易?”他冷冷的声音递过来,离九微近到几步。
九微忙后退,看不清他的表情,却也知道他如今半眯着眼,便道:“那要看国舅觉得我知道的东西有没有价值了。”又道:“这是在皇宫,只要国舅一句话我和玄衣插翅难逃,国舅不如先将玄衣放开……”眼前人影一晃,九微话未讲完一抬眼国舅已然逼到身前,吓得她猛然后退,却被国舅一把扣住了肩膀。
“质子燕回?”国舅贴近一点才看清她,冷肃的眉眼一眯,“看来这质子府真该肃清了。”
九微自知挣扎不脱,看了一眼玄衣,他正白着脸色看过来,眼神复杂。九微顾不得那么多,偷瞄了一眼国舅的袖口,打定了主意,暗暗踢了玄衣一脚,这才对国舅缓缓道:“国舅可还记得你妹妹临死之前求了你什么吗?”
她没有说尊称,而是说你妹妹。
国舅毫无表情的脸上难得闪过一些什么情绪,手指收紧,问道:“你为何知道这么多?”
九微疼的呲牙,笑道:“我还知道……”声音放低放慢,看国舅注意力全在她发话语间,倏忽伸手探进他的袖口,果然摸出了一把匕首。
她记得她的舅舅对任何人都防备,总是贴身放着一把匕首,睡觉都不离身。
她看到国舅眼睛里闪过诧异的神色,然后拔出匕首,在他以为要刺向他,要松开九微回挡时,九微咬牙往自己胸口刺了去……
果然,国舅淬不及防,松开玄衣来擒她握匕首的手腕,虽然稍微晚了点,刀尖刺入肌肤,她怕骗不了国舅用力之大,疼的她要死。
她一把抱住了国舅,冲玄衣喝道:“还不跑!”
玄衣只是一愣,拔腿就跑。
九微为自己的舍身精神感动,在国舅一掌挥开她,她整个人摔入雪地时,撑着最后一口气道:“你从来没有怀疑过如今的九微不是九微吗?”
她看到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