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九微忙应声,刚想退开给他腾地方却发现手腕还被他抓着。
沈宴手指还在微微发抖,轻轻拉了拉九微道:“你坐下,让我靠一会儿。”
他额头密密的冷汗,苍白的比雪还甚,微微睁眼,一脸虚弱的表情。
九微想了想靠坐在了他身侧,将衣摆捋平,道:“靠吧。”
沈宴难受的厉害,嘴唇都发白,疲倦的看她一眼,极弱极轻的道了一声,“多谢。”侧躺枕在了她的腿上,微微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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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驶的快又急,窗外风声呼啸。
九微小心翼翼的看沈宴一眼,他卷长的眉睫微湿,神色一点点缓和了下来,嘴唇也有了些颜色,只是脸色依旧苍白,攥着她的手腕依旧死紧。
似乎睡着了?
“沈宴?”九微试探性的叫了一声。
沈宴“嗯?”了一声。
没睡着啊。
九微小声道:“你好些了吗?”
沈宴长长的眉睫颤了颤,低低的“嗯。”了一声,缓慢沙哑的道:“那药有些镇定的作用,我若是睡着了就喊我。”
她哦了一声,又问道:“为什么要喊你?”
沈宴微微睁开眼,透出一线浅蓝的眸子看她道:“一起入宫。”又道:“别误会,我有事入宫,和你只是顺路。”
九微呵呵笑了,想说什么却碍于他病的要死的模样,忍了忍没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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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到宫门前时,沈宴果然睡着了。
九微看他安睡的眉眼,想了想没有叫醒他。小心翼翼的将他安放好,掰开他的手指,裹紧披风跳下了马车,对南楚道:“沈相服了药睡着了,你带他回府吧,让太医给瞧瞧,都咳吐血了,你们是怎么照料的?”
南楚应是,又道:“公子入宫若是有什么事便差人来相国府通禀一声。”
九微应付的点了点头,匆匆入宫。
亮了令牌,一路慌慌急急的往大殿赶,生怕国舅先一步回来,错过了好戏,却在行出大道,想抄近路的时候听人在背后道了一声,“站住。”
声音冷,语调冷,让她整个脊背皆是一僵,顿了脚步不敢回头,就听着身后是脚步踩过积雪的声音,越发近。
从身后绕到身侧而后顿步在她身前,她看到盘银龙的靴子,然后有人一把掀开了她的兜帽,她听到那人冷言冷语道:“果然是你。”
九微不抬头,撩袍跪下道:“燕回有罪,私自出宫探望相国大人,还请国舅爷恕罪。”
国舅居高临下的睥着她,转身道:“随我回殿。”抬步便走。
这是要回去再算账啊……
九微起身缓慢的跟在他身后,偷眼望他。
国舅还是方才在宫外的那副装扮,靴子上一圈积雪,鬓发微松,似乎是急急忙忙的赶了回来?身边也并未带什么随从。
这一路行的沉默缓慢,国舅冷冰冰的在前不讲话,九微期艾艾的在身后不敢吭气儿。
就这么行上回廊,在路过偏殿时他突然停来了脚步。
九微险些撞上,忙顿了脚步,“国舅爷?”
国舅顿步在回廊,抬眼望着不远处的一座偏殿,九微顺着目光望过去——锁烟殿。
那是供奉善雅太后灵位的偏殿,当初善雅太后早逝,先帝情深特意在宫中安置了这座偏殿,取名‘锁烟殿’,烟是善雅太后的小名。
如今,那殿中竟有一星星的火光。
国舅加快脚步过去,只瞧见殿外跪着宫娥和随侍,长情也在。
皆都行礼,却并无慌张,像是知道国舅回来一般。
“谁在里面?”国舅问道。
长情低眉垂眼答道:“是圣上,今日是善雅太后冥寿,圣上入夜便来祭拜,哭了好一会儿……”
长情偷眼揣测国舅的神色,只瞧他脸色一点点阴沉,便住了口。
国舅一脚踹开他,跨步入了大殿。
九微忙跟上前,入殿便瞧见火光通明之下,赵明岚跪在灵位前哭的梨花带雨,瞧见国舅进来,露出吃惊的表情,红彤彤的眼睛泪汪汪的看着国舅,颤巍巍的叫了一声:“舅舅……”
九微心里发颤,有点紧张的看国舅。
国舅冷着一张脸看不出什么表情,只那眼睛寒的吓人,近前瞧着那香烛又瞧那灵位,再瞧赵明岚,问道:“你记得今日是她的冥寿?”
赵明岚满眶的泪花,一垂目便落了下来,带着哭腔道:“就算忘记再多,有些事情也是难以忘怀,刻骨铭心的……”
“难以忘怀,刻骨铭心。”国舅低低的重复,忽然抬脚将赵明岚面前烧着的香烛坛踢翻在地。
火花四溅,当啷啷的一阵作响,吓的赵明岚仓皇后退,跌坐在地,“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