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竟仿佛是厥过去了,整个人倒在后头的蟒妆垫子里,顿时就叫整个屋里的女眷都惊慌了起来。
“还不寻大夫进来!”二太太一叠声地叫道。
女眷们正凌乱,不知该告辞还是该继续守着,却听屋里不知哪个丫头喊了一声道,“姑太太把老太太气倒了!”一时间屋里女眷都用一种意味不明的目光想着手足无措的贾氏看去,其中一个颇为年轻,头上插着一只点翠金步摇,身上桃红色裙装的少妇,缓缓站起,看着贾氏的目光就带了几分鄙夷地说道,“这才是恶客!府上的规矩,咱们也是见识了!”
她仿佛极有身份,方才出言的也是她,这样有些冲撞的话出来,竟连二太太都并不出生,夷安见她手腕子上叮叮当当地套着一套羊脂玉的玉镯,样式精致华美,该是内造,心中就生出了些猜测,况这少妇看着她的目光颇为亲善,方才也是为自己出言,此时便微微而笑,对这少妇颔首,顿了顿,这才带着些难受地抬眼上前,在那几个丫头戒备的目光里,碰都不碰老太太,低声问道,“老太太真的被气着了么?竟是我的不是……”
贾氏真是百口莫辩,看了看自己的女儿贾玉,实在不明白明明被苛待了的女儿怎么就气色这么好,只能哀哀地哭泣。
眼下到了这个地步,眼见二太太已经得意地要命人拖贾氏出去,老太太只好“悠悠醒转”,伏在一旁的丫头身上,强笑道,“一时难过,并不碍事。”
夷安用担忧的目光看她。
“人老了,精神也短了,竟睡了过去。”老太太恨夷安恨得牙根痒痒,然而也知道自己还得做个慈善的祖母,不然名声全完了,此时还要挤出笑容与夷安温声道,“你姑母也是担心你表姐,急了些。你也是,你表姐入了你的院子,竟传不出一点儿的风声,你姑母急了,在所难免,如今这瞧见了,也就安心了。”说完,又与下头那个起身的少妇笑道,“这孩子性子急,若是有什么做的不好,您说她。”
“姑母既担心表姐,表姐还是陪着姑母吧。”夷安只动了动嘴,难免伤心地说道。
这方才光华流转的少女,眼下吃了这样的委屈,竟仿佛整个人都暗淡了,便叫人唏嘘了起来。
“妹妹身子还没好利索,我送妹妹回去。”夷柔心中微微一叹。
老太太当初对她,其实还算不错,可是自从来了这表姑妈与表姑娘,她便不在老太太的心里了。有好的必然先紧着贾玉,连姑妈与父亲亲近,老太太也不管。如今落水更好,老太太一句“柔姐儿不是只病了么,又没有别的如何。”竟揭过去,实在叫夷柔心寒,况这一次夷安摆明了坑了贾氏母女,她做什么还要拦着呢?只看着这对儿母女不能翻身,才好呢。
她心中有些黯然,目光在夷安的身上一转。
四妹妹这样小的年纪,就能叫人什么都说不出地坑了贾氏,虽心狠,可是叫她说,却痛快的紧。
“我精神不好,且告辞了。”夷安见贾氏还不相信,连声地问贾玉在自己的院子里吃什么用什么,见那少女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脸上就露出了笑容,又见贾玉目光闪烁后,便大声说道,“四妹妹平日里给我吃极凉的菜,都是剩的!她只说我身份卑贱,又是投奔来的,哪里能吃好的呢?好不好,饭里头还有石子儿,药也是凉的苦的,若不是母亲救我,女儿,女儿……”
“你身上还带着人参的味儿,就敢说这话!”夷安正听得有趣,就听那少妇又讥讽道。
“表姐如此污蔑我,我也只能受着,哪里有什么证据呢?”夷安叹气道,“难道每每表姐吃个燕窝,我还要表姐签字画押不成?罢了罢了,说什么是什么,到底是老太太眼前的人,瞧着老太太,揭过去吧。”
吃的红光满面,谁信她刻薄了这表姐呢?贾玉也是傻了。这么个精气神儿,只说些得了自己的恩惠,没准儿还能扳过来一局呢。
只是贾玉说的都对,确实是馊了的饭菜,带着冰碴子,爱吃不吃,怎么了?也确实是她屋里的丫头,给了她许多好听的,日日侮辱,又如何?不过再受不住,浓浓的一碗碗的参汤下去,不是都揭过了么?
真话,也得看从谁的嘴里说出来不是?
不过那少妇还是叫夷安心中诧异,见她满脸的亲近,只在心中记下,又恭顺地给女眷们福了福,这才与夷柔一同出来,见夷柔目光暗淡,知她多少与老太太有几分真心,便只当看不见。
今日夷柔助她,不过是唇亡齿寒罢了。
“没想到,她心这样坏,竟当面说瞎话。”夷柔一边与妹妹在雪地上慢慢地走,就见远远地大红的梅花绽放,如火如荼,可是心里却凉的厉害,回头就见夷安那张容光绝色的脸上,仿佛是一片的平静,心里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喃喃道,“前儿,你只与我讲东郭先生的故事,我还想着,如何会有那样的豺狼,眼下瞧着,这两个竟吃着咱们的,还恨不能咬死咱们。”
“谁都不是傻子,今日一次,她的名声就完了。”夷安笑笑,慢慢地说道,“我就知道,她必然要告我的。”
“我只盼着她们远远地走了,看不见了也就是了。”夷柔轻叹了一声,到底不爱说这个,顿了顿只转头问道,“我听说前儿,你舍了许多的银子往寺里去,燃了一盏香灯,这是想着与大伯父祈福了?”见夷安姣好的脸上有淡淡的阴影,神色晦暗,她便笑道,“若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