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她相看过的京中的少年,总是能叫四公主说出毛病了来,当时就觉得哪里古怪,后头知道都是陈朗拔刀相助,与四公主细细地品鉴过这些少年,扒拉出许多的毛病,她就明白侄儿险恶的居心了。
这侄儿在军中就强悍,干掉情敌的手段也这么利索。
“想必是视作兄长久了,就模糊了。”夷安对自己的救命恩人笑道,“长宁待陈大人十分不同,只还没有看清楚罢了。”
“只望日后,她能快快乐乐的,我就安心了。”淑妃叹了一声,这才与夷安说道,“我今日叫人看着华昭仪处,却见她的母亲鬼鬼祟祟地进来,竟密议。”她皱眉道,“我明白皇后娘娘的意思,不是这两个,陛下也会宠幸旁的年轻美人,倒不如这两个蠢货。只是到底这两个的心大了,竟还能害你。”
见夷安不以为意,全没有半分羞涩或是恼怒,淑妃眼角抽了抽,继续说道,“动了不该动的念头,就很不该再留着了。”
薛家已经叫薛皇后很不耐烦,只是还未发作罢了,夷安知道如薛皇后这样的人,一旦动手就是斩草除根的,此时微微犹豫,这才说道,“只不知究竟是真的有孕,还是假装。”她与淑妃又隔了一层,自然不会如在薛皇后面前劝她自立那样肆无忌惮,掩住了心里头的念头,她只笑道,“只好叫娘娘费神了。”
“皇后娘娘在前朝本就繁忙,我能做的也不过是这些了。”淑妃自然知道夷安断不会与自己说知心话儿的,顿了顿,便露出了忧虑来,与她轻声道,“清河郡王之事,你也不必太放在心上,这孩子,也并不是长宁口中那样怕人。”
见夷安乖巧点头,她也叹这样的美人儿竟叫人算计到了极点,此时心生怜惜,温声道,“就算日后不能转圜,你也记得,他能凭着自己在军中立足,可见并不是一无是处。”
淑妃出身武将之家,自然更喜爱如萧翎这样凭着真本事封王的人,因此便说了好话儿。
“这个我明白。”夷安微笑道,“何必怨天尤人?日子好坏,都是自己过出来的。”然而想到日光下磕磕巴巴地对着自己说喜欢的那个秀致少年,她的心中却是一叹。
她也曾想过日后会将姻缘托付在他的身上,然而如今骤然改变,却只能是造化弄人了。
到底是辜负了他。
只是还好,赐婚得早,在这少年还未更在自己身上用心的时候隔断,总比日后他泥足深陷,不能释怀来得更好些。
至于萧翎,她本就无所谓姻缘之事,况萧翎与自己并不陌生,听说心性坚毅?性情也算不错,屡次相交也并不见劣迹,彼此平静地过日子,也并无不可。
夷安有些沉默地盘算着,淑妃就听外头报大太太入宫,心知这大概就是来询问夷安赐婚之事,她便与夷安笑道,“你母亲进宫,我便不留你了,也叫你母亲不必担心。”
夷安应了,又谢了淑妃的好意,这才带着宫女与女兵出了淑妃处,匆匆地往薛皇后的宫中去。
才走到半路一处山石嶙峋之处,夷安却见那山石的一空洞之中,闪出了一个英俊的青年来。这青年脸上带着失落与伤情,脸色苍白,仿佛连面容都暗淡了,拿着一双深情款款的眼睛看了过来。
正是三皇子。
夷安被三皇子这么一副含情脉脉的模样恶心坏了,嘴角微微一动,只漠然对他颔首。
“县主留步!”见夷安竟对自己这痴心伤情的模样完全没有被打动,三皇子心里只觉得这简直不是个女人!然而目光落在这少女一张精致清媚的脸上,他却觉得心中一动,此时急忙上前几步,却被女兵远远地隔开,不由伤感地说道,“难道这么多日,县主竟对我全然没有情意么?”
“没有。”夷安直率地点头。
三皇子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到底是个百折不挠的人,想到平阳侯府如今的势头,此时提起一口气继续强笑道,“我对县主的心,难道县主真的看不出?”他捂着心口低声说道,“相思yī_yè_qíng多少,地角天涯未是长。从我第一次见到县主,就存了心事,本以为县主是与我一般……”
“绝对不是!”夷安不耐地直言道,“殿下想的多了,思虑过多总是伤身,还是且放下吧。”真以为自己万人迷?说几句话,就叫她全心奉上?
夷安这样的无情,已经叫三皇子再也不能说别的了。他也不明白,他天潢贵胄,许之以正妻之位,这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怎么就对他这样冷淡呢?
“原来如此。”三皇子失魂落魄地看着面前的少女,露出了一个惨然的笑意,很是伤感地说道,“我对县主的一片心,竟全没有放在县主的眼里。”他敛目,再次努力地低声说道,“知道县主赐婚,我心中剧痛,只觉得今生都不能欢喜,今日过来,只是想求见县主,若是你愿意嫁给我,我拼着叫父皇恼怒,也要与他求旨退了这指婚,哪怕是得罪清河郡王,也在所不惜。”
这情真意切的青年与仿佛是肺腑之言的话,叫夷安脸色淡淡地听了,却觉得心中恶心。
三皇子哪里是看重了自己,分明是看重了平阳侯府与薛皇后,他的眼中并无对自己的情意,却偏偏要做出这么一副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