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裴母犯了这事后,日日便被人看管在了自己的屋子里,就连在院子里活动,随身侍候的都有四五个婆子。
裴衍嫌那些年轻的丫环不稳重,如今侍候裴母的都是些经年的老妈妈,性子耐磨,却是不爱说话,裴母说十句,有还上一两句的已是不错了。
裴母顿觉日子亦发枯燥乏味,可她还不敢有抱怨,因为她怕裴衍就这样让她直接落发出家。
向裴氏提过几回,可如今女儿也不帮她了,要么就是静静地坐在一旁听着,听完就走,半点不发表自己的意见,像是完全将她孤立了起来。
特别是那两个从宫里来的老嬷嬷,裴衍请她们重新教导裴母规矩礼仪,两个宫嬷嬷自然只管做事,也没有问缘由,或许多少对于将军府里发生的事情心中也有数,教导起裴母来半点不留情面。
而面对这种有品级的女官裴母完全发不出火来,两位宫嬷嬷往那里一站,仅仅是气势威严就高出她许多倍,仅仅十多天下来,裴母整个人已经被挫磨得都瘦掉了一圈,甚至听到这两个宫嬷嬷的声音便要竖起一身颤栗的鸡皮。
对于这一点,主子们都保持了沉默,将军府的下人自然不敢多嚼舌根。
只是离别在即,季重莲难免有些不舍,想着夫妻分别之后再见得等三年,那颗心无论如何也就放不开了。
可身边还有三个孩在,她唯有打起精神来。
长风与原野要跟着裴衍离开,还有豆芽母女连同红英一道,季重莲让绣房那里给他们赶制了四季的衣裳和鞋袜,那些大毛衣裳来不及做出来,也是专门到铺里挑了些上好的皮子让他们随身带着,到了那边再做也不迟。
忙碌能让人充实起来,也能让她不再时刻想着离别的悲伤与不舍。
大年那一夜,将几个孩子早早地安顿睡了,裴衍带了季重莲出门,上京城的元宵节是很热闹的,比起除夕又是另一番韵味。
北城那边架起了好几座高高的灯楼,五光十色的花灯竞相绽放,沿途还有叫卖的各色小贩,这种热闹在白天可是见不到的。
除夕那夜季重莲要在家里顾着几个孩子,裴衍初一一大早又要进宫朝见,再说又有那事,她根本没有好好过个年节,如今一切尘埃落定,连秦子都也被远远地调走了,除了丈夫要外地调任之外,似乎已经没有什么事情可以让她担忧的。
心情沉淀了下来,自然处处是美景。
今日季重莲穿了一身藕色的素面云纹褙子,外罩一件灰鼠毛里子的青绿色鹤氅,头上只插了支一点油的玉簪,整个打扮很是朴素。
裴衍也只穿了一件青袍便服,腰间束着宽边云纹腰带,墨绿色的大毛披风裹在身上,远远望去就如同一对璧人。
暗卫只远远地跟着,并不打扰俩人,所以这样的空间与氛围很是让人舒心,与裴衍手牵着手走在大街上,也不管别人或诧异或羡慕的眼光,季重莲深深吸了口气,只觉得心情大好。
本来也就只是二十出头的姑娘,在他们那个时代,才正是青春年少,可以无忧无虑的年纪,而在这里,她却已是三个孩子的娘。
能这样自由自在地呼吸着冬夜里的空气,虽然有些沁人心脾,但却更有种活着的存在感!
季重莲姿意地笑着,间或在小贩手里买碗酒酿元子,一颗喂给裴衍,另一颗自己吞下,虽然那味道并不比家里厨子做得好上多少,但那种朴实无华的感觉才更纯粹。
糖葫芦是从前做孩子时的最爱,可眼下吃一个她便觉得牙酸,索性全塞在了裴衍怀里。
裴衍只无奈地笑着,那宠溺的目光让人觉得温暖而窝心,就像一颗伸展的大树,能够包容她的所有,连细枝末节也不放过,无论是美好还是瑕疵。
俩人走完了城北,到了东城的河边,这里依然有人在放着河灯,那些细小的微弱的光芒飘浮在河面之上,就像星星点缀着夜幕,有种宁静无声的美。
季重莲四处看了看,指了指不远的大树下卖河灯的商贩,一手挽紧了裴衍的胳膊,“阿衍,咱们也去放几盏河灯吧,几个孩子都为他们放一盏,愿他们能够平安健康的长大,还有宇哥儿,希望他能金榜提名,还有祖母,愿她能健康长寿……”
好多好多的祝愿,都无法用言语来表达,季重莲一双眸子熠熠生辉,满脸的兴奋。
“瞧你那模样,”裴衍拉住了季重莲的手,将她的双手合在掌中呵着热气,心疼道:“那么多的河灯你能拿得完吗,我让人去买就成,你一双手冻得像冰,咱们在一旁看着就好,保证一个人都不落下!”
“好,可不要落下了,还有姑母、大姐姐、三姐姐他们的。”
季重莲想了想便同意了裴衍的提议,的确那么多的河灯她可提不过来,只手心被他吹着热气有些痒痒的感觉,她见到河边有不少人向他们投来好奇注视的目光,她微微有些红了脸。
裴衍却没在意,只又是呵热气,又是揉又是搓的要将季重莲的一双小手捂热和,半晌才头也没转地吩咐了一声,“按夫人说的买够了河灯,从桥头放过来,全部要莲花形状的。”
黑暗中有人应了一声,季重莲只是眨了眨眼,却什么也没看清。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河面上的灯少了不少,原来是有人在桥那头拦截着不让河灯飘过来,已经有人抱怨了起来,季重莲听到那头有些吵闹和喧哗,但却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