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石头抬眸怯怯地看着她。
兰娘愣了愣——以前的兰娘到底是做了什么,让孩子怕成这样。
心中虽有疑惑,但如今的她却没有闲心去照顾小孩的感受。她还得趁着婆婆陈氏没有回来,赶紧向小石头打听一些事情。嘴角扯了扯,心中有痛,笑容有些难看。
“…娘问你一些问题,要乖乖回答哦!”笑容虽难看,但在小石头看来,却是温和了不少,再没了以前那样的严肃。
“娘,您问。”
“这是娘和小石头的秘密,不能告诉奶奶…哦!”
小石头眨巴了一下乌黑的眼睛,重重的点头。
到底是小孩子,能知晓的事也是有限的。不过从小石头的话里,她还是探出了一些消息。比如——她所在的地方是凤阳县下的庄子村;她娘家还有娘和大哥一家人在;她婆婆陈氏生了三个儿子,而她那当兵去世的夫君便是陈氏的三儿子李铁森…
断断续续的一些消息,好歹也比睁眼瞎好。
兰娘这两日担心出错,连话语都是比往常少了许多,生怕婆婆陈氏瞧出不对劲儿来,把她拿去浸了猪笼。这里民风古朴…说实在了,就是愚昧无知,浸猪笼的事,还真有可能做出来。
微微叹息。真是想不到,不过一场车祸醒来,她就成了年纪轻轻的寡妇。目光落在小石头身上——不仅带了一个拖油瓶,貌似还有一位“恶婆婆”。
前世虽是剩女,也一直奔波在相亲路上,但无论怎样,生性乐观的她,对婚姻依旧充满向往期待。可如今…身价跌破表,寡妇再嫁何等困难。
老妈为了把她嫁出去,可没少费工夫…
老妈…
兰娘眼睛里泪花打转,抬手抹了一把。眼泪没有止住,顺着面颊滑落下来。明明说好了,再也不哭的,可眼泪就是不听话。她胡乱的擦着的眼泪,有一双小手也在她的脸上蹭着。
她手上动作顿住,眼前的小石头,面颊清瘦,身子骨单薄,踮起小脚尖,也不过那么一点点高度。可他怎么能这样懂事,不过是个孩子罢了。还只是一个孩子啊。
她再哭,这傻孩子怕也要跟着落泪了吧。
她擦掉眼泪,转身回厨房准备打水洗脸。重回现实的她,瞧见水缸已见底,呆愣了一会儿。
如今这个家的情况,怕也只有自力更生了,不然等着的就是自生自灭。
拿了桶,叫了小石头引路,这才去打水。
在去水井的路上,碰见两个挑水归来的男子。兰娘想,村子人应该打打招呼的。只是未待她开口,那两男子已急匆匆的离开。明摆了就是不想与她说话,她也懒得上赶着搭没趣了。
无论何时,男子与寡妇保持距离是能够理解的。可他们这活见鬼的表情,却着实令兰娘感觉到郁闷了。不过这样也好,免得她人生地不熟的,打招呼再出了差错。
可兰娘是怎么也没想到,大伙儿这样躲着她的,全因家里的那位“恶婆婆”。
在庄子村,陈氏可算是出了名泼辣彪悍。她一老太婆,大家也不是无可奈何,只是想着,陈氏一家子如今没了男人,生活也是个难的,便不计较罢了。
挑水是个体力活。兰娘拿了两个桶,都是装了半桶,可挑在肩上依旧是费劲儿的。果真是应了那句老话,满壶它不响,半壶响叮当。饶是半桶水,走路不稳,水依旧荡了出来。
才走没几步,就放下桶来歇息。
她一手拿着扁担,一手抬起抹额上的汗珠。
初春,寒冷渐去,太阳从东面的青山升起来,洒下一片金黄的光。庄子村笼罩在这抹初春的霞光中,愈发显得生机勃勃。而兰娘家经年失修略显破败的房屋在村中显得有些突兀。
到底是没了男人的家。
当兵打仗…挺遥远的一个词,却不曾想有过身临其境的时候。如若,小石头他爹没去当兵,是否,一切会不一样。那她,也应该不会来到这里吧。
她自嘲的笑了笑,如今一切都成了定数,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不过是自添烦恼。小石头欢快的笑声把出神的她拉了回来。她重新弯腰把扁担放在了肩上。
半挑水。走走停停。等得到家,大病初愈的她,累得瘫坐在凳子上,背靠着墙壁就喘着粗气。这身子骨,肩勉强能挑,手也勉强能提…可要真真做起农活来,怕是不行的吧。
婆婆早上走时,还叫她做绣活。可如今的她,哪里会呀。只怕等会儿婆婆回来,她还得被骂。
如今,她也就只有一技之长——厨艺。可常言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就这家徒四壁的状况,她还能做出什么美食不成。
登时,为了“生计”二字,她陷入了沉思。
小石头立在那里,看着再次沉默不说话的娘,心中惴惴不安。自打是爹去了,娘的话就一日比一日少。打那时,心中就落了病根。前些日子,染了风寒,只差点没跟着爹去了——他心急啊。
小小的一张脸,挂上不适宜的严肃。
兰娘叹了一口气,一时半会儿,她也琢磨不出什么好的法子,只得走一步是一步了。目光落在小石头脸上,却是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伸手揉了揉小石头脑袋上的头发,“哟,小脑袋想什么,这么严肃。”
小石头愣了一下,眼眶微红——该是好久了,娘都没有这么亲昵的和自己说话了。
兰娘看着小石头的反应,微微尴尬。没做过母亲,根本不知道与孩子怎么相处。按理说,她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