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却是翻起了惊涛骇浪,什么十年后才会驾崩?阿开怎么会这么笃定楚琮应该十年后才会死去?忽然忆起自两人相识以来,霁云的种种举动,包括状似无意的道出方修明在槐树里养了外室,小小年纪却能写出和容文翰一般无二的字体……
细想的话,竟无一处不透着一股怪异。
宝和宫一片死寂。
容文翰所在的内殿更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这是已经做好处死自己的准备了吧?
这偌大的宝和宫里,怕是除了自己,和不知道被关在什么地方的安公,就再没有第二个活着的人了!
这几日饱受折磨,容文翰身体早已经坏到极致,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怕是能撑到明日已是极限了!楚晗来时不过强撑着,不愿堕了自己的尊严,到了这会儿,早连坐都坐不起来了。
不过也好,这冰凉的地板,反而能让神智有片刻的清醒。
也曾无数次的揣测过,若是面临死亡,自己会想些什么?
国家兴衰?家族荣华?或者,会想起年少时那个让自己魂牵梦萦如水一般温柔的女子?
都不是,这般时候,充盈在容文翰大脑的却是那个小小软糯的身体扑到自己怀里时,那脆生生的一声“爹”。
忆起和女儿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那么多的温暖和幸福,甚至冲淡了身体上的痛苦,容文翰嘴角依稀露出一丝笑容——此生得女若此,自己死而无憾。
下一刻,就被人紧紧抱住:
“爹——”
容文翰抬起的手一下僵在了空中,明明全身的伤口因了这个拥抱剧痛无比,容文翰却是没有半点儿反应——
自己一定是做梦吧,不然,怎么会听到云儿的声音?
下一刻却又惊又惧,一把打开霁云的手,喘着粗气道:
“谁让你到这里来的?还不快走,容大——”
既然决定要把自己灭口,如今这宝和宫外怕早已是森严无比,这样贸贸然闯进来,更不要说,即便有机会离开,自己也不会走的,不然,容家怕是会马上大祸临头……
霁云僵硬的抬手,置于鼻下,呼吸间全是血腥的气息及不知名的腥臭味儿道。
“爹——”
霁云跪倒在地,把容文翰抱在怀里,无声的抽泣起来。
难道说重活一世,自己仍是无法打破这个死局,要再一次眼睁睁的瞧着父亲死去而无能为力吗?
“穆羽,我有没有和你说过,其实,我救了你两次,可你却……所以,你欠了我三次。”
前世今生救了你两次,可前世里,你却恩将仇报,听从李玉文役使,在我和爹爹走投无路时落井下石,使得我们陷入了更悲惨的境地……
“啊?”穆羽明显有些没反应过来。容文翰却已经明白,陪同女儿到这宝和宫的不是容府暗卫,却是西岐摄政王。此时此刻,肯陪女儿冒此奇险,虽不知就里,却也明白两人必是大有渊源。当即强撑着道:
“穆王爷,请你马上带云儿离开,”
顿了顿又道:“若然可能的话,王爷离开上京的话,一并带了云儿离开上京,大恩大德,容文翰结草衔环、来世做牛做马来报。”
说着竟是以头碰地——
本想着自己死后楚晗暂时应该不会动女儿,方才突然看到宝贝女儿,便即明白,自己若真是死去,云儿的性子,怕是会和楚晗拼命,那样的话,无疑是以卵击石……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穆羽脸色一变,忙飞出去查看,却是一队整齐的禁卫军,脸色不由变了下,禁卫军已经赶到了吗?那些大内高手,怕是也已经各就其位!眼看天将破晓,再耽误下去……
刚一转身,就听见霁云呜咽着叫了一声“爹”,便再无半点声息。忙纵身过去:
“容公,阿开,容小姐,怎么样了?”
正好抱住即将软倒的身体。
立时明白,怕是阿开伤心过度,昏了过去。
“你们,快走——”许是方才流泪的缘故,容文翰声音都有些变调了。
“容公,保重。”话虽这样说,穆羽心里清楚,当前形势,容文翰怕是不能活着走出这宝和宫了,停了下道,“容公放心,有穆羽在,定不让任何人伤到容小姐。”
倒卧地上的容文翰却已无一点声息。
能听得见外面的口令声,穆羽心里一动,这是,换防了?
背起霁云,身子一纵落在一处屋脊上,哪知还未站稳,却被人一下抓住胳膊。
“别动——”却是姬二的声音。
穆羽忙俯身,正好瞟见几个鬼魅般的影子从下方一丛灌木后绕出。又很快没了踪影。
“舅舅——”穆羽大惊,若不是舅舅突然出现,自己和阿开一定会被人发现。
“你这个混小子!”姬二气的恨不得揍穆羽一顿。这小子真把大楚皇宫当自家后花园了?就敢这么大喇喇的跑到关押重犯的地方,若不是自己派侍卫引开了绝大部分高手,这两人,早死翘翘了!
若被楚晗发现,西岐竟和容文翰或楚昭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那就等着被人家给一锅烩了吧!
伸手提过来霁云:
“快走——”
两人回至自己宫室,能瞧见已经有打着灯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