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蘅重重的喘了口粗气,心里又恨又怒:
谢弥逊说的没错,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自己都拿他没有一点儿法子!
这个贱种,为什么还没有死!
当初,因为他,谢府掀起了多大的风波,阖府清誉险些毁于一旦!
谢弥逊的母亲不是别人,正是父亲最小也最疼爱的妹妹、美名满京都的才女谢悠然。本来,当年,谢悠然可是准太子妃的热门人选之一,说是之一,不过客气罢了,依谢府的地位,再加上后宫太后娘娘的安排,谢悠然定然能坐上太子妃的位置。
却哪里料到议亲前夕,谢悠然忽然失踪,谢府几乎翻遍了整个上京,竟然无法找到她一点儿踪迹。
后来,爹终于在一个小镇找到了姑姑谢悠然,只是此时的谢悠然,却已经是一个有着八个月身孕的孕妇了!再后来谢悠然难产而亡,爹就把襁褓中的谢弥逊带回了家。
本来爹爹是对这个孩子极其厌恶的,要不然也不会从抱回来交给娘亲后,三年里看都没去看过他一眼。只是这谢弥逊倒也命大,竟然活了下来,而且三岁的时候,忽然从自己居住的房子里跑了出来,又因缘巧合碰到了爹!
直到现在,谢蘅都无法理解自己爹的心思——
若说以前是恨不得世上没有谢弥逊这个人才好,这之后却简直就是把这小子给捧上了天!竟不但谢弥逊的一切待遇比自己和哥哥这样的嫡出儿子还要好,甚至还异想天开想把谢家交给谢弥逊打理!
虽然最终作罢,却又放出话说,要把妹妹谢玉嫁于谢弥逊为妻!
不就是一个贱种吗!也不知爹爹怎么想的,竟是无论如何要把谢弥逊留在谢家!甚至大哥抬出同姓不婚的律条,爹竟说什么“阿逊的‘谢’姓不过是权宜之计,总有一日,阿逊会回归本宗的,同姓不婚之说自当作罢”!
竟是一副铁了心要把妹妹给谢弥逊的样子。
谢蘅和大哥都明白,以爹爹的地位和权势,真要给谢弥逊换个姓,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可谢弥逊那个贱种,怎么配得上气质高华的玉儿!
好不容易八年之前这小子突然失踪,所有人终于松了一口气,都不住庆幸这小子不见的好!
转眼间八年过去了,便是执拗如爹爹,也淡了再去寻他的心思。还以为那谢弥逊早成一堆朽骨了呢,却没想到他竟然还活着!
也不知道这些年,他都躲到哪里了去!明面上有爹疯一样的四处打探,暗中大哥也秘密派出了很多人去寻找,却都没找到!却在这大名镇,教自己给碰着了!
谢蘅冷笑一声,身子缓缓后倚:
“阿逊你自然是威风!可我倒想知道,若不是依仗我们谢府,依仗爹爹的宠爱,你的威风还能有几多?你眼里看着刘柱是仗着谢府势力的一条狗罢了,殊不知,本少爷眼里,你又有什么两样?离了我们谢家,你就狗屁不是!可我们谢家给你多少,也可以拿回多少,别以为冠上了个谢字,你就真是我谢家人了!”
谢弥逊冷冷的瞧着一副趾高气扬的谢蘅,神情忽然有些古怪,施施然坐下:“是吗?谢蘅,我本来还犹豫着要不要回谢家呢,既然你如此说,那我明日就让人准备车马,回去一趟算了!既然要做谢府的狗,那也要做的名副其实不是。谢蘅,不然咱们现在就打个赌,看我把你的话说给你爹听后,是我真沦落成谢府的狗,还是你被揍成死狗都不如!”
“你——”谢蘅一下站了起来,本是想激了谢弥逊再也不回谢府的,哪知道却适得其反,顿时就有些气急败坏,根本没注意到阿逊提到自己爹爹时不是说的“舅舅”而是,“你爹”。
却被旁边的谢玉给拉住。
谢玉不愧是谢家人,尽自生的袅娜多姿纤秾适度,眼眸流转间,别有一番世家女子的高贵:
“表哥,玉儿有礼了。”
谢弥逊瞟了一眼谢玉,冷淡的嗯了一声。
谢玉看着谢弥逊一张fēng_liú倜傥的脸,心里暗恨,从小就讨厌这个表哥,每次两人一起出去,别人看到他后,就再没人关注自己。而且,最可恶的是,明明是个父不详的贱种罢了,骨子里却生生比自己这世家贵女还要傲气!
要让自己嫁给他,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再抬头,谢玉已经很好的收敛了眼中的厌恶,换上了一副温婉的模样:
“刚才哥哥说话多有得罪,还请表哥见谅。玉儿知道,表哥从小便有大志向,表哥这样的人,又岂是我们谢府能留得住的?只是爹爹有时难免糊涂,更有这世间多俗人,专爱挑人家短处,表哥一日在谢家,便难免会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妹妹心里倒是觉得,表哥也算是半个谢家人,表哥这样的,谢家便是养一辈子又如何?左不过,多费些银子罢了!”
不低不高的声音,却是句句带刺。
谢弥逊的手慢慢收拢,渐渐攥成拳头——
从小到大,自己耳边便灌满了这样或明或暗的嘲讽甚至谩骂,内容无一不是指责自己赖在谢家,不过是想要垂涎谢家权势财富罢了。八年了,所有的一切仍是没有分毫改变,这谢府少爷小姐的眼中,自己依然不过是一个下贱无比的依附他们还包藏祸心的贼人罢了!
“阿逊——”一直静静听着的霁云忽然开口,又拉过谢弥逊的手,把那攥到发白的手指一根根掰开,“所谓清者自清,这世间自以为是的人太多了,你都要生气的话,那还活不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