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明翰往回传递消息走的是官方路线,指派了亲兵八百里加急过驿站往回递送的折子,一路上就得四天,而白奕若是与他同一时间得到的消息却改用别的信号传递,能快上一点也不足为奇。
只是如果换做以前,白奕是断然不会用这些心思的,现在看来却是他在无形之中已经开始兑现那日他对自己许下的那些所谓承诺了。
秦菁隔着衣料又小心翼翼的捏了捏藏在袖子里的纸条,终于还是忍不住的咬牙,开口道:“你真这样决定了吗?”
白奕的个性其实她再了解不过,只要是他决定的事就再没有半分转圜的余地。
这是个完全没有意义的问题,是以虽然秦菁问了白奕却没有回答,只是自顾顺着自己的话茬继续道:“那张名单上头有个人你要注意一下,是镇西大将军樊爵的长子樊泽。”
大晏的镇西大将军樊爵在上一次的围猎场上秦菁是见过的,是个有勇有谋的英雄人物,事后秦菁还专门派人搜集了此人生平的资料以备不时之需,这樊爵是平民出身,十六岁从军入伍,身上都是实打实的军功,到如今整整三十年,他便是凭借着赫赫战功持续高升,一跃成为大晏付太后最为倚重的左膀右臂,但却没有听说过他的子嗣当中还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人物。
不过既然白奕主动说了,就不可能是空穴来风。
“是樊爵的长子么?”秦菁思忖着抿抿唇。
“嗯!”白奕点头,神色之间稍稍带了几分玩味道:“大晏的那个小皇帝继位的时间已经不短了,帝师一职虽然挂在付厉染的名下,但众所周知这位国舅爷眼高于顶是从来不屑于朝中诸事的,更别说跟个贪玩的少年皇帝为伍了,反而是这个顶着太子少师名头的樊大公子常伴英帝左右,才是小皇帝真正的授业恩师。”
秦菁的目光一凝,不由脱口问道:“怎么你觉得外界对大晏的这位皇帝陛下的传言不真不实吗?”
“传言而已,谁又能说自己的耳朵听到的就都是事实?”白奕不置可否,只道:“不管怎样,他也是大晏堂堂的一国之君,多注意他一些总是好的。”
“嗯,这个人我会留心的。”这一点秦菁也是赞成的,其实从一早她也曾怀疑过,毕竟能在皇帝的宝座上安稳十余年这本身就不是件容易的事,而如果这晏英真的是个深藏不露的主儿,作为他授业恩师的樊泽受到特殊的“关照”也是应该的。
白奕点头,神色却并不见得有多轻松,两人又默默的并肩走了一段他就再度打破沉默道:“蓝玉桓的尸骨,蓝玉衡已经偷偷命人启回来了。”
蓝玉桓被射杀之后萧羽就带人把他那一行人的尸身连带着半死不活的蓝玉华一起丢到了之前西楚人假扮的匪贼经常出没的那一代荒山,后来蓝玉华迷迷糊糊的醒来,看到这一地尸体自然是吓坏了,再加上他被莫如风的一剂药抹去了对那两个月内发生的所有事情的记忆,在极度的恐惧之下只来得及匆匆挖了个坑把蓝玉桓的尸体掩埋,让他不至于暴尸荒野,然后就心惊胆战的逃回云都来搬救兵。
“我知道!”秦菁闻言只是淡然点头,语气之中却不觉多了丝凛冽道:“射杀他们的那些箭的箭头都是连夜仿制西楚人的箭做出来的,既然那些西楚人能劫了我们,再杀了他们也不足为奇。”
当时那件事安排的也算天衣无缝,白奕却是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只怕蓝玉衡心里却未必肯信!”
蓝玉桓的事她既然做下了,当然也是不怕他们追查的,所以秦菁也只是一笑置之:“他信不信是他的事,蓝玉桓擅离京城的本身就是他们蓝家的把柄,就算是个哑巴亏他们也只能生咽下去,更何况他那是咎由自取。”
“秦菁——”白奕看着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寒芒,心头一动想要说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秦菁侧目,递给他一个询问的眼神,“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白奕笑了笑,停顿片刻也跟着坚毅的点点头道:“晋天都的事也是时候该解决掉了,你可不能失信于人!而且陛下对他言听计从,这个人留着始终都是个祸患,现在有了这个契机能诱他主动出手于我们也是好事!”
“夜长梦多,还是快刀斩乱麻的好!”秦菁闭眼长出一口气,再睁开眼时目光之中突然有一瞬明亮的光影闪过,突然没头没脑的问道:“你觉得苍雪的病还有机会痊愈吗?”
白奕略一怔愣,紧跟着却是翻了个白眼:“等以后有机会了你请莫大夫去给她诊诊不就知道了?”
秦菁只是黯然垂眸并不作答,两人又沉默着走了一段,一直到了乾和宫的大门口她才又开口:“三日后是和婉的及笄礼,我可以出宫一趟,你帮我安排一下,我想去南山别院那里见他一面。”
“嗯?”白奕诧异的瞪大了眼,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在这时候提出这种要求:“这个时候世昌伯府的人应该盯得很紧——”
秦菁抬手打断他的话:“晋天都的本事你不是不知道,对付他你跟我都是门外汉,还是要有个行家出谋划策才好!”
白奕想了想,最后还是点头:“那好吧,到时候我来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