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会面。

因为出宫前要去启天殿与长辈辞行,这一趟秦菁便先是没有穿嫁衣,而是着皇室公主隆重的凤袍出席。

明黄锦缎的华服逶迤一地,美眸皓齿的少女一步步自那月下的灯影里走来,举止从容而优雅。

汉白玉的绵长台阶下,有清贵俊逸的男子静默守候。

两人遥望一眼,相视而笑,然后转身分别从台阶两侧徐步而上,走进那灯火通明的皇朝宫殿。

前朝之地,本不该是她涉足的领域,但是这段路于她,却是再熟悉不过,前生十年,她便一直都是这样的走,一遍一遍来了又去,一直都记得那天最后一次从这里行过时候漫天飘雪的情景,四野茫茫,铺天盖地,明明天上艳阳高照,却冷的那般彻骨寒凉。

其实很明白,那日冷的不是那天气雪色,而是她的心。

真好,今天她还可以再换一种心情来重走一遍这条路。

真好,这一次至亲骨肉都在。

真好,身边的这个人,他一直都在。

两个人,走着同一条路,一步一步步入眼前巍峨壮丽的启天殿。

因为秦宣是她幼弟,所以这日秦菁正式所要拜别的人是太后和太皇太后,行了大礼,萧文皇后含泪把她的手递到白奕等候已久的掌心里,两人携手在百官的注视下从正殿而出。

来的时候各走一方,离开时十指相扣,不再是一个人。

下到台阶下的时候,秦菁的步子突然顿了顿,神色莫名的低头看着脚下金砖失了神。

白奕见她神色有异,回头递给她一个不解的眼神:“看什么呢?”

“记住这个地方,记住你,从今以后,一切重新开始。”秦菁收回目光,对他露出一个笑容,“白奕谢谢你,谢谢你一直在我身边。”

白奕一愣,随即抬手轻弹了下她额前刘海:“傻瓜!别胡思乱想了,我送你回去。”

“好!”秦菁点点头,由他牵着往等在前面的宫轿走去,行走间她悄然回首,终于释怀一笑。

当初,就是在这里,在她绝望最凄凉的时候他飞奔而至,让她至死,还能有一个温暖的胸膛来靠!

既然我们是在这里重逢并且重新开始,那么也让我过去的一切全都留在这里吧,从此以后前尘过往都尽数抛回那日的雪夜里,以前那些往来不休的脚步成灰,所有的一切,都从这里重新开始。

宫里马上就要开宴,白奕需要过去敬酒,他却执意先把秦菁送回乾和宫,然后才赶去了中央宫。

秦菁回宫重新更换嫁衣,萧太后也跟着赶来,亲自为她梳头,母女俩说了些私房话。

万寿宫梁氏那里特意差了老资历的华瑞姑姑来送秦菁出门,一众喜娘拥簇着在乾和宫外把她的手递交到白奕那里,轿子踩着吉时离宫。

宫外的喜堂设在右丞相府,盛大的送嫁队伍吹吹打打,沿路鞭炮齐鸣,礼花绽放,映亮了整座云都城,不逊于秦宣登基当日的氛围。

而且为了表示对自己这个一奶同胞的长姐的重视,从仪仗到嫁妆秦宣都开了特例,送嫁的队伍绵延数里,盘踞了整整半座城。

拜堂的仪式是按照民间普通人家嫁娶的形式走的,本来君臣有别,即使是公婆,白穆林夫妇也是不够位份受秦菁的大礼,但是送入洞房之前,白奕特意把二老请到内室,补了这一跪。

因为这晚要在白家设宴,新妇送入洞房之后不好再出行,所以这新婚头一晚,便要直接留在丞相府过。

白夫人亲自带人重新打点了白奕原来的院子,将他原来的房间做了新房布置。

喜娘扶着秦菁在床沿上坐下,马上有人笑吟吟的呈了喜秤到白奕面前:“请驸马以喜秤挑起喜帕,从此以后称心如意!”

白奕接过喜秤,握在手里却没有马上动。

秦菁的心里本来是没有太过紧张,却被他这略一迟疑的功夫激起了所有的情绪,突然在想——

万一一会儿喜帕挑开,眼前站着的不是那个人该怎么办?

虽然一路走来,她能清楚的分辨出他走在她身边的脚步声,但是这一刻在紧张情绪的怂恿下突然就添了几分不安。

为了掩饰情绪,她垂眸看着自己交叠放在膝头的双手,暗暗攥了攥手下衣摆。

而事实上那么多双眼睛看着,白奕确实也没能犹豫多久,但他似乎是用了很大的力气,抬手一扬,大红的盖头翩然飞起,哗啦啦一声落在身后的大床上。

秦菁被这动静惊了一下,下意识的抬头,刚刚好撞进白奕看来的目光里。

那一瞬间,她清楚看到他眼中情绪的变化,从朦胧中瞬间化开一片明亮的笑意,惊艳有之,惊喜有之,而更多的——

是心安!

秦菁心里一暖,突然明白了他方才迟疑那一刻的原因——

他应当也是在紧张,怕盖头掀开之后眼前出现的不是他一直固守的那个人。

就因为这一条路走的太不容易,所以他们彼此才都这般患得患失。

秦菁唇角弯起一点温软的弧度,递给他一个心安的眼神。

白奕的大嫂有孕不方便,就由他二嫂朱氏端了交杯酒上来:“请新人饮交杯酒,一生恩爱,长长久久。”

白奕回身取过两只斟满酒的玉杯,递了一只到秦菁手里,秦菁抬手穿过他的臂弯,两人各自倾身向前引尽杯中酒。

因为离得太近,秦菁眨眼的时候睫毛扑闪,若有似乎的触到白奕的脸颊。

白奕心中一动,就没有马上扯手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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