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团长忙得团团转,一面劝江海龙坐下喝茶,一面要魏特派员注意说话口气。两人一个对自己部队有救命之恩,一个是上级派来的特派员,他谁都不好得罪。
江海龙对孙团长说:“这种人不值得怜悯,有时比敌人还可怕。你们党在过去肃反和清除ab团时,就是因为有这些无知而又激进的家伙,不知枉死了多少优秀干部!”
孙团长惊异地望着他,不知这个国军旅长为何对中共党史了解得如此清楚。更让他惊异的还在后面。
江海龙说:“左倾主义在你们党内最大的危害是残酷斗争,无情打击,敌我不分,将阶级斗争扩大化,左倾主义分子的帽子戴在魏特派员头上我看恰如其分。他来你们团先整死了老班长,又将冯指导整得奄奄一息,下一个还不知轮到谁的头上。照此下去,战士人心惶惶,干部人人自危,哪还有心思打仗?照此下去,你们部队没被鬼子打垮先就被自己人整垮了!”
新四军干部们个个面面相觑,不得不默默赞同人家的分析。
“至于高估自己低估敌人,具体情况要具体分析。在部队几乎弹尽粮绝的时候,与其等死还不如冒险抢鬼子列车,这何来错?在老百姓遇到危险时即使部队寡不敌众也要上,因为这样的冒险值!傻子都知道眼下日军的力量比我们强大,我们抗日本身是冒着随时死亡和全军覆没的风险。如果说谁的战士死亡最多谁就是左倾冒险主义分子,照这个逻辑那你们部队孙团长就是最大的左倾冒险主义分子。如果把冯指导和孙团长及在座的干部都揪出来打倒,你魏特派员能带领部队高喊政治口号打败鬼子?”
新四军团干部们一阵哄笑。
“马列主义的普遍真理也要同中国革命的具体实践相结合,否则就是教条主义。例如苏联革命是以城市包围农村,中国是农业大国,只能走农村包围城市的道路。这点已被毛委员肯定。你们党要推翻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官僚资本主义三座大山,路也只能一步步走。大敌当前,现在最重要的是认清谁是敌人谁是朋友,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对付日本帝国主义。这一点你们高层做得很好,共军不计前隙改编为国军八路军与新四军,连老对头国军和蒋委员长都可团结,为什么对自己人还要无情打击呢?”江海龙用后人的观点分析现世,自然说得头头是道,有理有据。
王大力看到队长居然给一帮共(产)党干部上政治课,想笑又不敢笑,憋得相当难受。他再次把队长惊为天人。
章虎和他的一干兄弟旁听得似懂非懂,膛目结舌。他没啥文化但记忆力很好,决定把原话学给冯英姐听,问明白这个主义那个主义,这个分子那个分子到底是咋回事。
孙团长和一帮手下感到了震撼,感觉比以往听的任何一堂政治课还生动、令人豁然开朗,不由对他刮目相看。
魏特派员更是感到震惊和不得不服,万万没料到这个粗鲁的国军高官竟然有这样的政治见地和口才,说的话无法反驳,让他这个专职政治干部也感到自愧不如,不由得暗暗检讨众怒之下的自己哪些方面是否做得有些过头了。
江海龙看到他肿胀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颇有羞愧之意,觉得有些于心不忍,说:“魏特派员和新四军独立团无怨无仇,我相信他的出发点不是坏的,只是思想认识方面出了问题,错误地理解了上级意图,为纯洁队伍好心办了坏事,但这种错误不及时纠正会给部队带来血的教训。作政治思想工作应该提高部队的战斗力,而不是让干部们怕犯这样那样的错误而束手束脚不敢和日军战斗,希望魏特派员好自为之。人无完人,孰能无过,能够承认和改正错误就是好同志。”
一席胡萝卜加大棒的话令魏特派员有些感激涕淋,他诚恳地说:“在下才疏学浅,今天受教了,一定会反省自己的思想和认识,将部队情况如实向上级汇报,请大家包涵。”深深向大家鞠了个躬。
新四军团干部中响起一阵掌声。
江海龙对魏特派员说:“有机会替我向延安的首长特别是伍先生问声好,上次在重(庆)八路军办事处伍先生请我吃了顿饭,谈了几个小时。伍先生高瞻远瞩,见识过人,令江某人很是敬重。”
魏特派员脊梁冒出一层冷汗,庆幸自己刚才弯转得快。暗想:“难怪这个家伙在此这么嚣张,原来有这么硬的后台。伍先生是什么人,中共最高层之一,自己别说和他吃饭谈几小时的话,连见个面都比蹬天难。这人要是在伍先生面前说几句不中听的,自己的政治前途肯定玩完了。”连忙点头如捣蒜。
江海龙对孙团长交代了一些给冯英解除禁闭、加强营养之类的话,孙团长自是一一应允。
此时,孙团长的警卫员匆匆进门,附在孙团长耳边说了几句话,后者脸色陡变,神情紧张起来。
江海龙问:“什么情况?”
孙团长说:“你的部队来了一个团围在山下,不知是要干啥。问他们也不答话。”
江海龙当然不会说如果谈不拢,我的部下想灭了你们团。他笑哈哈答道:“哦,他们是来接我回去的,怕我路上不安全。
要下山了,一行人去和冯英告别。冯英在卫生员和老战友龚连长的照顾下已开始进食,身体看上去还很虚弱。
江海龙握着她瘦了一圈的纤手,心痛地说:“你真傻,绝什么食,讲了有事可派人去找我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