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上的遍地死尸没有给高起潜带来多少不适,反而让他心旷神恰,恍如扶保社稷功臣般十分自得。
毕竟是内廷的兵部尚书,提领御马监和京营也有两三年了,大小战事也参加过几次,比起那些都没有出过深宫,只会纸上谈兵的司礼公公们,高起潜的能力还是十分出众的,尤其对军事有着常人不及的敏锐观察和决断力,不然也不会仅凭两次召对就得到皇帝信任,委以重任了。
公正的说,十月领军出京平叛后,高起潜是真想做一番大事的,但是京营的能使得他的豪情一次次受到打击,最后没有办法之下仍想着借调辽兵入关,而不是就此摞挑子回京。故而一方面他不想因战败失宠,失去自己今日的一切,但另一方面也可见他对局势和敌我双方优劣判断的敏锐性。
要想击败以东江辽兵为主力的孔有德叛军,非同根生的辽东军不可,这一点已经在高起潜脑海中深深扎下根来。锦州军的表现更是让他坚信自己的选择没有错,几百人都有如此出色的战力,更况五千人呢。
望着那衣甲鲜明的辽东劲旅,一股从未有过,比之刚出京时还强烈的自信在高起潜的胸中燃烧,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挥师直捣登莱,与孔有德决一死战了![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大丈夫生来便当统强军纵横天下,咱家要让世人知道,我等阉人虽是断子绝孙之辈,但报国杀敌之心却不逊任何人!
我要让那些朝中大员知晓,内庭之中能文者有之,能武者更有之!大明江山并非只有长胡子的才能保卫,我们没胡子的也一样能守护大明的江山社稷!
随风飘落的雪花落在他的披风上,慢慢凝结,黑白分明,配上他那高大的身形,在这旷野之中十分的引人注目。
受到胜仗的感染,护卫高起潜的一众勇卫营骑兵也都不自觉的挺直了身子,簇拥四周,警惕的望着还没打扫的战场,目光不时在那贼兵的尸首上瞄,唯恐尚有活着的突然暴起伤害了高公公。
这一仗可是自孔贼吴桥起事后,官兵打赢的头一仗,方才远远见了,叛军又是大炮又是骑兵又是步卒围攻,打得好不惨烈,一看就是叛军的精锐主力,要不是锦州军奋勇拼杀,怕便是辽军投进去,这仗也未必能赢。
有这个想法的不但但是勇卫营的人,就连高起潜的亲信,御马监的随堂太监白尚义也如此想。
他这人倒也公私分明,虽然挨了施大勇的板子,恨他入骨,但是对于锦州军的表现,他还是予以肯定的。偷眼看到高公公嘴角也有一抹笑容在,不由上前笑着说道:“难怪公公一心惦记着锦州这帮军将,初时奴婢还不放在心上,以为公公小题大作了,这锦州军再强也顶多与咱京营的勇卫营能比比,但现在看来,怕是要比勇卫营强上许多。
沙河那仗,都以为施大勇要完,哪知道他以少击多,竟然打赢了,不过那时奴婢们都说这家伙赢得侥幸,贼兵乌合之众多,精锐能战兵少,这才叫他捡了个大便宜,倘若是公公带兵去,也定是能顺利拿下沙河的。但今日这一仗,可是实在硬碰硬的,不瞒公公,奴婢先前瞧着都怕,想着锦州军肯定要全军覆没,可哪想到他施大勇竟然又撑住了。”
白尚义只字不提自己献上的“借刀杀人”之计,也没有再说施大勇和锦州军的什么不好,到了还不忘恭维了下高起潜,“但要不是公公当即立断予以援救,他锦州军也肯定撑不住的,说来,这一仗能赢关键还是公公指挥有方,倒也不是他施大勇能打。他要真是能打,又何须咱们援救呢?这头功肯定是记在公公头上的,呵呵。”
不想,白尚义的恭维没有得到他想要的效果,高起潜并没有欣然笑纳,而是侧过脸来,不快的说道:“此战,咱家指挥有方是不错的,但将士们用命却是关键,这主次论如何不能颠倒了,这头功肯定是要记在将士们头上的,如何能记到咱家头上?你莫要再乱说话,传了出去人家还以为我高起潜要抢将士们的军功呢。”
“是,是,公公提醒的是。”白尚义不疑有他,心道高公公谦虚而已,有些兴奋又道:“不知这捷报送到京后,皇上会如何个高兴法。”
“圣上自然是高兴的。”想到圣上看到捷报后的样子,高起潜不禁高兴起来,却面色郑重对白尚义说道:“其实咱家也没想到金总兵麾下这儿郎如此善战,方才亲眼所见,金总兵一马当先,身先士卒冲进贼军之中,那铁蹄所到,如刀切豆腐般所向披靡,贼军数万大军竟然人能匹敌,当真是一员不可多得猛将!噢,对,还有那辽东的祖家,表现得也十分英雄,尤其是小将吴三桂,真是有乃父雄风,不愧是将门虎子,厉害,厉害咱家上表时,可得好好给他们记一笑,叫皇上也高兴高兴。”
“这”
高起潜说得好,白尚义却听得一头雾水,明明是施大勇领着锦州军和叛军厮杀,怎么到高公公嘴里就成了金国奇和祖家人在与叛军英勇交战呢?
“这什么这?咱家亲眼所见的,难道还能有假吗?”高起潜故作不快的哼了一声,旋即扭过头去不再理会白尚义。
后者在那怔了足有数十秒后,才瞬间醒悟过来,忙不迭道:“是,是,奴婢愚钝,这仗确是赖金总兵和辽东祖家奋勇才赢的,绝不是那临战不前的锦州军所打!哼,公公一定要好好参他施大勇一本,此子目王法,罔顾国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