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汝宁府信阳州,斗木岭。
五省总理卢象升吃力的登上岭顶后,放眼向前望去,不禁倒抽一口凉气,只见十数里外密密麻麻布满了流寇的营寨,那营寨多得叫人望不见两端,把个信州城围得跟箍桶一般。
“我们晚了一步,看来扫地王张一川、闯塌天刘国能、革里眼贺一龙、左金王贺锦、改世王许可变、射踏天李万庆、混十万马庆忠已与高迎祥汇合了。”卢象升脸上满是忧虑之色,显是对几股流寇合流后的兵力感到巨大压力。
随后跟上来的天雄军总兵李重震见了那流寇营寨也是倒吸了口冷气,听了卢象升的话,顿时失声道:“这一来,贼众便有二三十万人马了,就算不计那些老幼妇孺,流寇中也有十来万精壮可用,这仗怎么打?”
卢象升叹了口气,自被天子授予五省总理后,他是竭尽全力率部围剿江淮的流寇,可是奈何还是被那八大王张献忠突入到湖广去,湖广巡抚王梦尹就是一个废物,见挡不住张献忠那十万流寇,竟然放开口子让流寇入了川,气得卢象升跺脚大骂,但事已如此,就是弹劾王梦尹也无济于事,当务之急还是先剿流寇大贼高迎祥要紧。
有消息说高迎祥自和张献忠攻占中都后便分开行事,高曾派人往真定联络北蹿的流寇老回回马守应和活曹操罗汝才,欲联合各大家渡过黄河回陕西,以此来甩脱五省总督和五省总理的追击联军。但不知怎的,那老回回马守应和活曹操罗汝才并没有从真定移师南下和高迎祥会合,反而在真定、顺德、彰德盘恒不动。高迎祥也一改先前往黄河渑池渡口进军路线,转而率领众从滁州往西,目标直指湖广,这路线显然是要入湖广过汉水入关中的迹象。
卢象升提督直隶、河南、山东、四川、湖广等省军务,先前张献忠蹿进了湖广入川,已是心中愧对朝廷,现在又让高迎祥和另外几股大寇成功合流,这自责之心便更甚了。
前旬,兵科给事中常自裕上疏指责洪承畴、卢祥升二人心惧高迎祥,只打小股流寇,对最大最强之敌高迎祥却回避不战。高迎祥盘踞关中之时,洪承畴逡巡于华阴、渭南,致使高迎祥攻破扶风又从容离去,而洪承畴仍悠游于咸阳渭水之南。高迎祥趋汝宁、上蔡,卢象升却反向而行,前往叶县、泌阳。高迎祥攻破光州,卢象升却稳坐信阳不动。常自裕认为高迎祥不灭,贼寇难平。征剿主将却如此害怕高迎祥,如何能平定流寇,此等心态,端的是大负圣上信任。
被人如此指责,卢象升也是有苦难言,他曾在滁州和高迎祥交战,以六千众破其五万余人,斩杀三千余,又在罗山以两千骑破寇四万余,斩杀一千余,两战都堪大捷,据此足以证明自己并不畏惧高迎祥。可卢象升不想上疏自辩,因为对高迎祥,他的确有怯战心理。高迎祥的队伍不同于其他流寇,虽不是流寇人数最多的,但却是最能打的,其部老军多西北边军出身,坚甲铁骑,将卒用命,战有章法,退而不乱,狡智多谋。尔今更和扫地王张一川、闯塌天刘国能、革里眼贺一龙、左金王贺锦、改世王许可变、射踏天李万庆、混十万马庆忠会师信阳,贼兵连营数十里,近三十万众,青壮十多万,而反观卢象升麾下,除了他起家的那一万二千天雄军,便只祖宽手下的一千八百骑,如此单薄兵力却要主剿近三十万众的高迎祥,这势比比那蜀道还要难行啊。
卢象升看麾下诸将,皆有惧意,心中更是苦涩。援剿副总兵艾万年战死,真阳总兵张全昌投贼,特别是援剿总兵曹文诏这样一等一的战将战死,加上中都凤阳失陷,围剿官军士气普遍低落,对流寇都生了惧意,就是卢象升一手训练出来的天雄军现在面对流寇也生了怵意。
“高贼就在眼前,这仗我们打还是不打了?”卢象升开口打破了安静。
天雄军诸将都沉默不语,片刻之后,天雄军副将郑时出声道:“我军只有一万两千,敌却有十几万可战青壮,是我军的十数倍,这仗没法打。”
李重震道:“看贼情势有攻占信阳之意,信阳坚城,贼缺攻城器械,一时半会定不会攻下,不如督师行文各地,令各地调派援军前来,如此也多些胜算。”
卢象升苦笑一声,反问李重震:“周左哪里有可战之兵?”
“这”李重震自知失言,这豫南之地确是无兵可调,中都凤阳那里倒是新驻了兵马,可却是谁也不敢调来的,万一流寇再攻凤阳,那就是一万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南京那边倒是有兵,可这些兵根本不能打,再说隔着几百里路,等南京兵马来了,这信阳怕早就被流寇攻下了。远水解不了近渴啊,况且南京的兵也不是卢象升可以调得动的。
郑时忽然拍了拍脑袋:“对了,洪督师的兵马在洛南、丹凤、灵宝,督师可书信于他约他联军合剿高迎祥,这几路兵马离得不远,只要他们肯来,也就几天的功夫。”
闻言,李重震摇头道:“洪老儿只盼着流寇不入山陕,这河南的事是咱们督师负责,他巴不得看咱们督师笑话,焉会派军相助?”
卢象升也道:“就是洪承畴肯调洛南、灵宝的兵助我,可北面的流寇不是傻子,他们不会趁虚入陕?到时,洪老儿挡不住流寇入陕,肯定要把责任推到我头上,算了,别指望他了。”卢象升对洪承畴没什么好感,一直觉这人胆小,麾下大小总兵将官十几员,精兵四五万,可几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