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胆大如她,在看到满身是血的祁锦禹时,也不禁脱口惊呼:“锦禹,你怎么浑身是血?你们没事吧?”当她走到他身前,大批卫兵也紧随而至。
这一刻,紧绷的心弦终于松弛下来,先前胸口的旧伤,以及与盗匪搏命时增添的新伤,全部开始发作起来。
眼前阵阵发黑,昏倒前,伸出染血的手,牢牢握住轩辕梦的手臂,凑近她,努力地,用微弱的声音说:“先照顾……青柔。”
言毕,意识便彻底远离。
……
不知怎的,这一觉,似乎睡得特别沉。
以往那些时时缠绕的噩梦,竟也奇迹般没有再出现过。
只有一个声音,在耳畔不断回响——从现在开始,这个世上,有我爱你!
从懂事起,他就明白了一件事,这个世上,没有人是真正爱自己的,就连母后也一样,她看重的,只是他这个华而不实的太子身份罢了。
如果他不是太子,那些企图从自己身上得到好处与回报的人,还会再“爱”自己吗?
对么肤浅的爱啊,竟然是建立在他身份之上的感情——虚伪的,可笑的,滑稽的,耻辱的。
明明知道那些所谓的爱只是个假象,他却像沉迷一般,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连对那个女子的迷恋,也是饮鸩止渴,因为他明白,她所谓的依赖,根本就只一个虚无缥缈的幻象。
对,没错,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轩辕梦对自己的所有感情,包括她所说的需要,都是一个假象,但他却信了,毫无理由地信了,因为在此之前,他觉得自己活得就像死人,他需要一点能够让心脏跳动起来的力量,哪怕这个力量,是一把锥心刺骨的利刃。
一切的痛苦,一切的不幸,都是自己选择的,又有什么好埋怨的呢?
他不后悔,永远都不会后悔!他自己走错的路,自己一个人走下去,自己做错的事,也由自己一个人来背负,如果这是命运给他的试炼,那么,他接受!
“怎么还不醒?不会有事吧。”
“放心,我的医术你还信不过吗?”
“可是都已经两天了。”
“急什么,他伤得这么重,如果没有我,只怕两个月都醒不过来。”
“苏苏,我看你最近满脑子只有那档子事,医术退步不少啊。”
“你……你少看不起人!是他自己不肯醒来,跟我的医术没关系!”
“自己不肯醒来?难不成……因为……”
“你也别把自己看得太高,我看八成,是他和孙青柔之间发生了什么,要不然她也不会走……”
伴随着轻如柳絮的低语,一瞬间,像是被某种尖锐物体狠狠刺到了心脏,耽于沉睡中的男子蓦地睁开眼。
熟悉的房间,熟悉的摆设,熟悉的床榻,甚至是……熟悉的人。
“梦?”似乎对一醒来所看到的人,感到无比惊讶。
“啊,真的醒了。”女子脸上绽出如释重负的笑,转头对站在窗边明显在生气的男子道:“苏苏,别生气了,我相信你的医术天下第一还不成吗?”
闻言,白苏转过身,剐了她一眼,然后走到榻边,探手摸了摸祁锦禹的额头:“已经退烧了,再休息几日便可痊愈。”
呆呆看着二人,大脑一片空白,却又隐约觉得,好似有某种重要的事情,正等着自己去做。
“……青柔呢?她在哪?”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看着轩辕梦,艰难开口。
她脸上的笑意僵了一下,故意侧过脸,岔开话题:“你昏迷了两日,一定饿了吧,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青柔在哪?我要见她。”他却固执地一再重复自己的要求。
轩辕梦似乎有些为难,看了眼白苏,白苏察觉到她的视线,脸上也显出为难来。
他再也顾不得其他,艰难地用手肘撑起上半身,想要下榻。
“锦禹,你的身子还很虚弱,需要休息。”她连忙阻拦。
他却挥开她伸来的手,坚决要下地。
“锦禹,此事说来话长,你先好好休息,等你身体好些了,我们再告诉你实情。”白苏见状,也一同劝道。
他却像什么都没听到一样,拼了命的要往门外去。
“祁锦禹!”在他伸手推门时,身后传来轩辕梦略显严厉的低叱:“如果你不爱她,就放她走,给她一个爱上别人和被爱的机会;如果你爱她,就把身体养好,以最佳的状态去见她,把她的人,连同心一起带回来。”
抬起的手僵在半空,轩辕梦的话,如一根根尖锐的钉子,狠狠扎进脑袋。
无非就是两种选择,一是放她走,二是以彼此相爱相守的决心,永远在一起。
爱……
如今的他,还有资格说爱吗?
“我已经派人打探到了她的落脚点,两个选择,你有足够的时间来做决定。”她走到他身边,缓缓握住他僵在半空的手,黑玉般的眸,如烈日般灼灼地紧盯他:“不要再做出让自己后悔的选择,人生只有一次,好好珍惜。”
——所有我不喜欢的,我不会的,我通通都能为你去做!
——锦禹,我不会让你死的,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从现在开始,这个世上,有我爱你!
女子或轻柔或坚定或决绝的话语,一遍遍在脑海中响起,伴随着那张凄迷绝艳清丽纯净的脸庞。
他苦笑一声,浑身瘫软着缓缓倒在了地上。
……
要说她最讨厌的季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