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松林无功而返。
加之又失了马车,一行人只能相互扶持步行。
苏慕云从小到大,何曾吃过这样的苦,只可怜她一双三寸金莲的小脚,被磨得血肉模糊,苦不堪言。
这日总算是赶在天黑前,进了淞江俯地界。
“小姐,”珠儿为难的看着苏慕云。
不用想,苏慕云也知道是怎么回事,怕是身上的银两不够找间好点的客栈。
“有个干净的地方住,能洗个澡,喝碗热汤就行了。”
珠儿眼眶红了红,想着自家小姐什么时候受过这种苦!
刘妈妈必竟经历的事多,能大难不死留下一条命已然不易。想到去大都的路程还远,即便是银两足够,也要省着花,便有些犹疑的看着苏慕云。
“奶娘,怎么了?”苏慕云看了刘妈妈。
“小姐,要一间房吧……”刘妈妈嚅嚅道:“大都路远……”
苏慕云立刻明白了刘妈妈的心思,她看了蓬头垢面的刘松林一眼,轻声道:“两间,珠儿和奶娘,我们挤一挤,给松林哥一间……”
“小姐,我找个门槛边蹲蹲就行了。”刘松林连忙道。
苏慕云却是不由分说的珠儿道:“去吧,两间房。”
洗去一身的疲惫,吃完这些天来最好的一餐饭,珠儿和刘妈妈齐齐的进入梦乡,二人坚决不肯与苏慕云同睡一榻,只是问店家要了张席子倦在了地板上。
苏慕云躺在床上,却是转辗反侧。
只要闭上眼,她便会看到张宁馨那张清秀曼丽的脸;便会看到周子元挑了唇角,温文如玉的浅笑;鼻子间似乎也盈绕着窒息的血腥味,苏家的血流成河使得她几欲窒息。
轻手轻脚的从床上爬了起来,苏慕云走到窗户边,倚了窗户,神色淡漠的看着天边的一弯上弦月。想着,到得大都要怎样向张宁馨复仇!
她们要的这间客栈,因着价格便宜,所以临着街道,较之后院的清幽多了些嘈杂。不时的商赶了车马从街道上走过。
苏慕云因难以入眠,便趴在了窗门上,默然的看着街道上那些夜行的商人车马。
耳边忽的响起一阵“笃笃”的马蹄声,苏慕云一惊,深夜急马,发生什么事了?她不由便凝了眸看过去,只看到一骑油光水滑的高头大马沿了街道疾驰,只打了个转马上的人又拨转了马头朝原路跑了回去。
未几,辘辘的马车声似金珠敲玉盘一般响起,辗过霜冷的月光款款而至。马车四面丝绸装裹,虽看不出材质但却有着骨子里的奢华,那不知是包金还是镶银的窗牖被一帘浅紫色的绉纱遮挡,那种明明让人觉得忧郁的颜色,此刻看来,却唯有高贵奢靡之感。飘飞的绉纱虽使人无法窥视其间的华丽但却一瞬间让人不由自主的想到“宝马香车”四字。
便在她想不动声色的缩回身子时,马车一侧的绉纱忽然被风吹起。苏慕云便看到一张如镌刻般的轮廓,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剑一般的眉毛。此刻,男子低垂着眼脸不知在想什么,许是感觉到幽凉的夜风,男子缓缓的抬起脸。
苏慕云便觉得呼吸一窒,男子的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特别是一双略略上挑寒光幽深像是浸在水里黑矍石般的凤眸冷而寒凛直剖人心。好看的男子不少,似那温文如玉的周子元,冷而淡漠的叶萧,但二人较之眼前的他比起来,都淡了,黯了。
苏慕云轻手轻脚的退后一步,然后微微的弯下身子,到得这时,她才大口的喘了气。一待放松下来,她便不由深思,他怎么会在这?若没有上世的记忆,苏慕云或许只会将这行人当成是哪家夜归的fēng_liú公子。可有了上世记忆的她,却明白,马车里的他是何等的尊贵不凡!
而苏慕云不知道的是,在她消失的刹那,马车里的人眸光一挑,那双看似温和,实则深遂不见底的凤眸,含着一抹诡秘的光落在空空的窗台上。
“主上,”探路的骑士策马来到马车旁,轻声道:“要不要灭口?”
男子挑了挑唇角,若美玉雕成的脸上便有了抹浅浅疏离的笑,“无需。”声音清越优雅,似环玉相扣。
苏慕云怎么也不会想到,只不过须臾间,她的生死已被人颠覆!
次日一行人修整齐当,刘松林找了市场习了辆驴车,主仆几人又开始漫漫的行程。
“听人说周家三公子不仅文采好,人也长得极好。”刘妈妈小声的与苏慕云说着话,“等到了大都,请大老爷做主,让小姐与周家三公子按约完婚。”
苏慕云挑了挑唇角,等她们赶到大都时,周子元早已与张宁馨完婚,为了不背负毁诺不义的名声,在建安四年的花朝节那天设计让自己落水,为周子元所救,自此不得不委身他成妾!
眼见苏慕云没什么热情,刘妈妈以为她是伤心家人遇害,便叹了口气,不再多说。
这日走到太仓县时,下了场小雨,驴车在泥泞的路面留下了深深的车轮印,第二天,他们路过一段山路的时候,被几名山匪团团围住。
她们这方人除却刘松林,余下的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好在苏慕云早有准备,每个人都是一身粗布衣裳,脸涂得蜡黄,咋一看就是毫无姿色可言的乡下人。
“女人和马车留下。”山匪叫嚣着,明晃晃的刀比着刘松林的脖子。
“各位在爷,钱都留给你们,家中老母和妹妹年幼,求各位大爷行行好。”刘松林打恭做揖,只山匪又岂会跟你讲道理。
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