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四年,八月十九日,燕王即皇帝位。
但不是继承建安帝的帝位,而是继承太祖高皇帝的帝位。次日,他下令给据说是建安帝及其家属的遗体安葬如仪,但是,他没有给这位“死去”的皇帝以谥号。接着他发了几道文告,把他的登极遍告国内和周边国家。建安四年剩下的几个月被称为洪熙三十四年。
次年则称为顺天元年,取顺应天意之意!
与此同时,忠心于旧帝官员皆数被处死,或者被监押,又或者被流放。
一时间京都城里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在一片愁云惨雾中,京都城迎来一桩盛事。
晋王议亲了。
议的是山阴大儒谢文征之女,谢兰亭。
一时间京都城里热闹堪比燕王破城日!
谢兰亭?!
消息灵通的人早早惊问,“怎么会是她?她不是燕王妃……哦,不,是当今皇后娘娘为沂王挑选的王妃吗?”
“沂王?!”某路人甲惊愕斥道:“沂王爷不是看上了苏大老爷家的堂小姐,苏慕云吗?”
“怎么回事?这到乱七八糟的……谁来说个清楚。”
“说清楚?!”
一瞬间冷眼嘲笑四起,你丫的是谁?跟你说清楚!凭什么。
当然,最主要的是,谁也说不清楚。
怎么谢兰亭就成了晋王妃!
少詹太常府,四品文官谢文同正忙着与潮水般的客人周旋,谢府的后院,一干女子围着一个粉面含春,姿颜娇丽的女子。众人不时的说说笑笑打趣她几句。
那女子也不恼,只偶尔会娇羞的低了头。
“大姐姐。”一个梳双罗髻,罗髻上挂着两串红红珊瑚石珠串的小姑娘跑了进来,因为跑得急,那两串珊瑚鲜红的珊瑚石在她乌黑的发间跳跞闪动,将她小小的脸映照的如同晨间的露珠。
那些围着谢兰亭坐着的闺阁小姐们,一瞬间全都瞥了眸子看向小姑娘,齐齐赞道:“好漂亮的女娃娃。”
小姑娘羞得脸都红了,但饶是如此,还是没忘了自己来的目的,轻了声道:“大姐姐,屋外有位苏小姐和梁小姐来了。”
苏慕云!梁琦?谢兰亭唇角挂了一抹淡淡的狐疑,稍倾轻声对小姑娘道:“那怎么没请进来呢?”
“母亲让我先过来给大姐姐报个信,她正陪着二位小姐往这边来。”
小姑娘的话声一落,屋子里立刻热闹起来。
叽叽喳喳的议论声中,谢兰亭眉眼轻垂,稍倾抬了头对小姑娘道:“兰芝辛苦了,你是在这歇息一会,还是跟我一起去迎她们?”
原来小姑娘便是谢文同的幼nv,谢兰芝。
谢兰芝抬起脸对着谢兰亭露出一个甜甜的笑脸,“我不累,大姐姐。我陪你去迎她们。”
“好。”
谢兰亭起身,正要牵了谢兰芝走出去。
屋子里却有人不干了。
“兰亭,今时非同往日,怎么说,你也是钦定的晋王妃,这般出去迎她二人,她二人受得住吗?”
说话的是礼部侍郎之女,黄娥素。
而礼部侍郎另一女,黄娥英已在四月里成亲嫁人,男方家在开封府。但可惜的是也受到了这次皇朝更替的影响,据说是现在日子很是艰难。
谢兰亭回头对着黄娥素淡淡一笑,轻声道:“朋友便是朋友,与身份有什么关系?若是如你这般说,他日慕云嫁得沂王为妃,岂不是很多人要断了这份交情?”
黄娥素目瞪口呆的看着已然起身朝外走去的谢兰亭,一时间又羞又恼,羞的是谢兰亭当众驳了她的面子,恼的是不仅是苏慕云,便是谢兰亭也这般好运,失了沂王的姻缘,竟然便又遇上了晋王。
屋子里一时间落针可闻,有与谢兰亭交好的,冷眼撩了黄娥素一眼,跟着迎了出去。
当然也有那与黄娥素交好的,上前轻声安抚着她。
更多的则是,掩了神色将这番热闹当成了好戏看。
然,不管是这三者间的哪一个,其实大家都有一个想法,那就是,都想看看那苏慕云是何许人也,竟将大庆朝视女子无物的沂王爷迷得如此神魂颠倒。
一时间,众家小姐虽仍是姿态高雅,细声说笑。双双妙眸,却是频频看向门扇处。
不多时,响起一阵细碎的步子声,其间不时夹了女子淡淡的笑声。
那笑声,不似别的声音娇嫩悦人,反而是显得几分清冷,让人有种雨打芭蕉的感觉。便在众人尚沉迷于其间时,却见一双葱嫩的手挑起了帘子。眼见得一抹翠绿入眼,众人心道,来了。
不想,入眼的却是笑得殷勤的绣荷。
好似盛开的花突遇一场暴风般,一瞬间众人提着的气一泄,然,却又在这时,众人眼前一亮。
今日的谢兰亭穿的是一袭大红竹叶纹长褙子配白色纱裙,将珠圆玉润的她衬得很有一番富贵荣雅。然,此刻,众人的目光却是被她身边的那抹竹青色所吸引。
一袭竹青色的交领比肩上襦配了一条牙白色襦裙,腰部则是一条藕荷色腰封外系蓝色宫绦。众人顺着那清冷的色调往上看,首先入眼的便是一对氤氤氲氲似雨后初晴湖面的眸子,撇了那双眸子,再看,似乎觉得也不算是很美啊!可是再往那双眼睛上看,却又觉得移不开眼。
“现在才来,我可是等了又等。”谢兰亭抱怨的对身侧的人道。
梁琦自苏慕云身后探头,看了谢兰亭道:“你到是老实的告诉我,你等的是人呢还是东西?”
她的话声一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