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莹也是个谨慎的，她知道夏雨荷不喜欢在四格格面前谈论这些事情，所以等如真出去了之后才对夏雨荷说起自己的发现：“主子，奴婢听下面的人说，贵妃娘娘身边的平香连着好几天去见了张常在。”
“张常在？”夏雨荷微微蹙眉，脑海中并无对此人的影响：“是哪个？本宫怎么没什么印象。”
“主子可能没怎么注意，张常在不太惹人眼目。”绿莹轻声回答道，她不待夏雨荷追问，便将自己所知告诉夏雨荷：“主子，张常在是四年前小选入宫的。去年被万岁爷宠幸过几次，不过她性格比较闷不怎么讨万岁爷欢心，升了常在就没再动过了，万岁爷似乎也没再去临幸过她。”
因为这个张氏只是常在，所以绿莹说起话来便没有太多顾忌，毕竟常在算不得主位。而张氏也远不算是乾隆的心头好。乾隆记不记得她还是两说呢。
说起来，这些高不成低不就的常在答应怕是还比不上绿莹、平香、蕙兰这些在受宠妃嫔面前得力的宫女有脸面。
夏雨荷沉思了一会，不是很确定的说道：“这……贵妃也想扶人上来？”
绿莹帮着夏雨荷想了想：“主子，奴婢看未必，这张常在实在是普通得很，论相貌也不出挑，论家世也就是个小小的包衣，论才情哪里比得上主子您？不太可能万岁爷的注意……”
夏雨荷听绿莹奉承了自己一句，便横了她一眼。不过她也并不谦虚，甚至心中微微有些自得，才情这两个字她还是担得住的。
不过绿莹说的也是句句属实，这个张常在实在是太普通了。在夏雨荷看来，高氏若是要扶人，也是为了牵制自己，又或者是攻击自己拉自己下马。
但无论如何，张氏出手的前提条件就是张氏必须有些依凭，以张氏这样的情况，如何能斗得过她？
可若是贵妃直接出面支持张氏，那和自己出手又有什么区别？
一旦事败一样会引火烧身，纵然地位不受影响，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也会大打折扣，岂不是失了借刀杀人的本意。
夏雨荷微微摇了摇头，一时也想不清楚贵妃的意图，只好吩咐绿莹再留心观察。
其实，储秀宫里也确实有了谋算，只是夏雨荷猜偏了。
“娘娘，奴婢给您换杯茶吧……这杯茶凉透了。”平香见高氏去端茶杯，轻声请示。但她并未等高氏回答，一面说着一面就将茶给高氏换过。
此时高氏已经枯坐了许久，放的桌上的茶早凉透了。平香知道高氏素来不喜欢喝凉茶，所以才如是说道。
高氏看了平香一眼，叹息了一声：“平香，你真的不愿意被本宫抬举？你是从本宫娘家跟着本宫进来的，也知道本宫秉性，本宫难道会亏待你？”
平香微微滞了一下，低低的应道：“小姐，奴婢伺候了您这么久，怎么会不知道您的性子……只是奴婢实在是……不堪抬举……”
高氏听平香称她小姐，心中不觉一软，她转头望了望铜镜，看着镜中那人珠翠环绕，竟有些惆怅：“一转眼，竟然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
她抿唇蹙眉，镜中人也抿唇蹙眉，她弯弯嘴角，镜中人也弯弯嘴角，高氏怔怔的望着那铜镜，一时竟然有些痴了，过了好一会，才开口问平香：“平香，本宫……我与从前，是不是差了很多。”
“小姐天生丽质，现在和从前是一样的。”平香应道。
“我若没变，莫不是……四爷变了？”一滴泪珠顺着高氏的脸庞滑了下来，她猛地摇了摇头，眼里也生出一丝愤恨：“我真恨……恨……恨……”
她连说了三个恨，却没说出恨什么来。
过了好一会，平香才听见高氏若有似无的声音：“只闻新人笑……只闻新人笑……”她望着镜中的高氏，一言不发，这是她从小伺候大的小姐，她看着她一步步走到如今。
高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了好一会，她并不是一个软弱的人。一个软弱的人又怎么能在后宫走到如今的地位。
这只不过是一刻的放纵自我罢了。
平香看着高氏那自怨自艾的表情渐渐淡了下去，慢慢换回了她平常的神色——高高在上的属于贵妃的表情。
高氏沉默了一会，开口问向平香：“那张常在确有宜男之相？”
平香点了点头：“奴婢问了丁嬷嬷，嬷嬷说，如今的常在答应里面，就属张常在最有宜男之相了。”
“会不会身份太低？若是将来万岁爷不喜怎么办？”高氏轻声说道。
平香想了想：“奴婢也说不好，不过奴婢觉得，将来把孩子记在娘娘跟前那就是娘娘的孩子，娘娘如今已是贵妃，怎么会低？万岁爷爱重娘娘，也会爱屋及乌的。再说，张常在不受宠，也不容易生事。”
高氏点了点头，这话若是由别人说出来，她还要怀疑那人是不是收了这个张常在的好处。不过从平香嘴里说出来，她就比较相信，毕竟平香是她还待字闺中的时候就伺候她的人。
但她神色上却还是有些不甘心：“平香……本宫难道真的要借由他人之手……”她叹了一声：“本宫到底是没福分！伺候了万岁爷这么多年，就那么一次……一次……还……还……”那是她的伤心往事，她连提也不愿意提，只要想起，心中就难受得紧。
只怪她昔日太天真，太天真！纵然当初害她之人早已经化为一把枯骨，可她还是无法放下，怎么都放不下。
深宅大院、紫禁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