酗子确实就是许薇姝家的毛孩儿,大名毛鑫,乃是方容给起的名字,因为他擅长商贾之事,所以就给他取了个多金的名儿。
如今这孩子可不比往常,不光自己手底下有好几间铺子,组建了商队,还是许薇姝手下大将,缺了他,她手头的生意说不得就要大受影响。
许薇姝眨了眨眼,实在弄不明白,眼前漂亮的女孩子怎么和毛孩儿那小子牵扯上的。
不过,向一茹一张嘴,就噼里啪啦说了一通话。
大意便是她前些日子出门,不小心碰到街上有拐子出没,她差点儿被拐了去,要不是毛孩儿出手相救,她的下场一定悲惨。
不止如此,后来她又和毛孩儿打过几次交道,一次看见他和智芳斋的老板谈香料生意,还有一次看见他一个人教训街边几个玩碰瓷的徐混,展现了一下他赌博的手艺和眼力。
“酗子有勇有谋,更难得性子好,尊重女子,是难得的好人,我就是中意他。”
这姑娘到大大方方,丝毫不肯藏着掖着,半点儿也无南方女孩儿的娇气。
向家祖籍江南,家里其他女孩儿,却养得个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从不和外男接触。
许薇姝忍不住一笑:“好,回头我去帮你说这个媒。”
不管这件事成不成,许薇姝都打算把这丫头刷下去,她这样的性子,嫁给效人家还好,要不然嫁给靖州那地方豪放汉子,肯定一生无忧。
但要许给京城这些龙子凤孙,当个侧室甚至侍妾。那日子就当真是没办法过了。
送走向一茹,许薇姝忽然叹息。
原来,这几个孩子也到了说亲的年纪。
在她心里,还把那几个当成娃娃,可他们却有已经开始有美人倾慕。
岁月倥偬,她怕是要老了。
向一茹走了许久,许薇姝没心思再看那些个‘花名册’。到对着铜镜看了许久。
镜子里的人影模模糊糊。瞧着还是很年轻,很美,很迷人。
她这具身体。似乎在一日日地趋于完美,但时光这种东西,永远不可能丝毫不留痕迹。
许薇姝握住一缕青丝,就从里面看见一抹银色。
方容今日听说自家娘子找他有事儿。推辞了几个结交的清流书生的邀约,早早回来。一进门,就见自家娘子对着镜子拔自己的头发,顿时吓了一跳,连忙上前几步。凑过去握住媳妇的纤纤玉手:“可别,养一养就成了。”
许薇姝失笑摇头,她其实就是矫情一下。没太在意。
头发便是全成了白色又有何妨!
像她这样的人,容貌皮相也就那么回事儿。难道还指望用一张脸留住自己男人的心?
这念头,想想就觉得别扭。
方容却沉默下来,脸上居然流露出几分愧疚。
“要是……”
要是当年姝娘嫁的不是他,换了别人,一定会让她舒舒服服地过富家太太的悠闲日子,哪里会东奔西跑,哪里会日夜操劳,以至于华发早生!
姝娘是佳人,本是得天独厚,容颜不改。
“我听说万岁爷的身体大好了?”
许薇姝推着他坐下,让玉荷给上了一盏茶,多少有点儿羞赧,就不想说自己因为一缕白发别扭的事儿。
方容闻言点头,目光却有些古怪。
“说是好得多,在朝上也显得精神十足……”
事实上,万岁爷自己觉得自己身体大好,还觉得他年轻了好些,最近几日,特别注重养生,挑了好几个据说有大福气的年轻女子进去伺候。
这些许薇姝最清楚,赶上选秀,那边万岁爷选了宫女,也要到她这儿来回一声。
紫宸殿大嬷嬷的意思,让她看主子的想法,在秀女里留几个好的给万岁爷。
许薇姝不能不答应,可心中只觉得讽刺。
那些女孩儿,最大的才十八岁,最小的不过十四,鲜花一般的年纪,就去伺候万岁爷这么个老人。
这把年岁的陛下,哪里真有心思和忻娘发展感情,宫里能得他几分敬重的,只有皇后,连包括萧贵妃在内的高位嫔妃,在他看来,恐怕也只是玩物而已。
方容慢慢喝了口茶,低声呢喃:“……孙神医想做什么?”
所谓久病成良医,方容自己病了这些年,哪怕现在也不大好,他直觉地觉得,皇帝的身体其实并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健康,外表越是红光满面,内里说不定越不好。
孙神医给他治病治了半辈子,方容很清楚这位用药的规则,他用药极为稳重,不是像御医们开药那种四平八稳,而是慎重。
永远用最好的方法治疗病人,能治根,绝不肯只治表,同样的药效,一种对身体损害小,哪怕只小一点儿,他也要选这一种的。
可看看万岁爷的情况,几乎是骤然间就精神抖擞,明显用的是偏向虎狼之药的东西。
像方容这类久治不愈的病人,从来不信有什么大病能在最短的时间好转。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是至理名言。
但凡标榜你吃我一剂药,马上就能从一个卧床日久的布,变成能上山打虎的壮汉的所谓神医,必然是骗子。
“他要从皇帝那儿骗些什么?”
方容一口一口喝茶,在心里翻来覆去地想这件事,他自己也有自己的盘算,哪怕知道孙神医有鬼,却很难去戳穿。
这点儿疑惑就这么过去,如春风过水,了无痕迹。
可方容在大殷朝,却是渐渐红了,谁都看得出万岁爷爱重他。
在政事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