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峻是在腊月二十七的四更天的时候敲开石家的大门,铁青着脸冲进了主院。
他前日傍晚下了值,骑马回到北苑洗漱一番就要去接程婉瑜回家。
却没想到刚好听到心腹将程婉瑜的遭遇报给童咏。这一听怒火中烧,饭也不吃牵着马就要往青山寨走。
倒是童咏拉住他,好说歹说让石峻吃了顿晚饭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这才一路疾驰狂奔而来,跑到青山寨累得马儿喘着粗气累得浑身大汗。
石峻怒火冲天已经顾不上什么礼数,直奔着主院要将丁夫人拖出来抽打几鞭子。吓得身边的小厮拦在前头,被石峻抽了几鞭子也不敢让他去砸蘅芜院的门。
继子半夜敲继母的院子,将来还不知道怎么编排少爷呢。再者自家老爷看不上少爷,借故罚他也是有的。
石峻恨得牙根痒痒,此时右侧行色匆匆来了两个人。看身形应该是女人,待那女人走过来。借着她手上的灯笼一看,原来是老祖宗身边的大丫鬟木槿姑娘。
她对石峻屈膝行礼,悄声道:“老祖宗已经知道大少爷回家,她老人家命您这就去见她!”
石峻眼皮一抖,瞥了一眼依旧紧闭不开的蘅芜院。冷哼一声,攥着马鞭的手松了松抬脚去了老祖宗所在的松青院。
此时正是人倦酣睡正浓的时候,松青院却灯火通明。老祖宗石黄氏半躺在次间的榻上,身上披着银鼠皮袄子腿上盖着绣着百个寿字的锦被。
石峻一进来就屈膝下跪,对着石黄氏老老实实的磕了一个头。石黄氏也不叫他起来,满脸的失望:“哼,我算是白养了你一场。传出去我的脸都丢光了!”
木槿姑娘跟在石峻身后,见到石黄氏生气上前端着一碗燕窝柔声道:“老祖宗。莫气坏了身子。今天天气冷的很,您先吃下这碗燕窝暖暖胃。”
石黄氏就着木槿姑娘的手,吃了两小匙燕窝。皱着眉闭紧了嘴。木槿姑娘拿出一旁干净的帕子替老人家擦了擦嘴。
又开口道:“奴婢刚才出去,穿着那日老祖宗赏的那件桃红色刻丝长袄。就这么一会儿就被风打透了。您瞧这会儿奴婢的手还冰凉冰凉的呢。大少爷从淮州府一路骑马回来,风里雪里冻了一宿。这会子嘴唇都青紫青紫的呢!”
再往下的话木槿姑娘没有再说,石黄氏已经顺着她的话去看石峻。果然见他头发上眉毛上还有没化的霜,心也疼也就原谅了他的莽撞。
“起来吧!”石峻应声站了起来,依旧抿嘴不说话。
石黄氏知道石峻的脾气,冷哼一声对下面的人道:“我记得东间那个黄梨木箱子里头有给他做的衣服,你们去给他取出来。呆会冻坏了,又该说我老婆子不心疼孩子了!”
石峻在青山寨只对老祖宗言听计从。毕竟是在她的庇佑下长大的又仗着她的宠爱胡作非为了好些年。
此时也不避讳自己走到东间那个黄梨木箱子前,果然看见里面装着好些件男人的衣服。看身形就知道那是给自己准备的,心口一阵微酸表情松动下来。
换好了干净暖和的衣服,就着丫鬟打的热水洗了脸。石峻这会抱着热茶,翘着二郎腿舒舒服服的坐在太师椅上。
“你可真行啊,大半夜的是准备砸了丁氏的门?你也不怕你爹砸破你的头,你可真是蠢透了!”石黄氏一脸的无奈,她不知道自己亲手带的孩子怎么变得如此不知道深浅。…
“那又能怎么样,他早就想弄死我了。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还他一条命便是!”石峻灰心丧气的态度。让石黄氏心头一颤。多少年了,石峻虽然对这个父亲怨怼却也从来没有开口过。
今天当着自己的面说出来,怕是心里那一丁点感情也没了。
“你孤家寡人是不怕。如今身后还有老婆孩子靠着你,你也不想想她们?”石黄氏恨石峻不争气,更恨他说这些不负责任的话。
虽然石峻这么说,石黄氏心里也明镜似的。若不是因为知道程婉瑜受了委屈,他也不可能半夜三更的跑回来还去丁凤兰的院子门前撒野。
石峻没听出来石黄氏话里的含义,他叹了一口气:“就是因为不能给妻子出头,才觉得这个丈夫做的窝囊。”
石黄氏皱眉安抚:“我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要意气用事。凡事要懂得取舍隐忍,又不是小时候了什么都要用拳头决定。”
见石峻不以为意。便开口道:“虽然你爹当家十几年了,可我却知道如今青山寨却是在吃老本。咱们石家是刀客出身。子孙后代皆要学武。可你爹执意要让族里的孩子读书识字走仕途,关了刀客的路子只靠着田租、庄子几个铺子过活。”
“你是我一手带出来的。我知道你的心思不就是想要查出你娘的死因又想让她们娘们几个得到教训么。你若是听我的,成了石家的掌家人。你愿意怎么收拾丁凤兰娘们几个,你就怎么收拾。”
石峻抿嘴坐在原地,依旧不吭声。这话早在五年前,老祖宗就已经明明白白的说过。
自己的父亲不得老祖宗的认可,她的眼里只有青山寨正经的未来。看不得父亲所谓的改革新路,更看不上长房短视无知只认钱财。
可石家人丁单薄,仅有的子孙里没有一个有出息的。老祖宗一心想要自己掌家,却没想过不是他石峻不想确实亲爹不同意。
若不是三年前老祖宗透露出一点意思,自己那所谓的父亲也不会狗急跳墙。默许自己的那几个兄弟们背后暗杀自己,不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