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派倒戈,季派倒台,朝堂上少了党派之间为了一己私利的针锋相对,多了求真务实,风气自然得以改善。
这样一派清明祥和的大好格局,是大多数人愿意看到的,不过却不包括俞云宸。
在过去季派一家独大时,俞云宸的一切决定都需要看季正元的脸色,后来窦派从季派中分离出来,与季派分庭抗礼,俞云宸好不容易夺回了些许主动权,却又在季窦二派相继倒台之后,被如日中天的中立派制衡住。
如今遇到朝堂争论,俞云宸与中立派的意见相同还好,若是相左,势必引来群臣争辩,最后屈服于百官联名附议下。
中立派与专攻私利的季窦两派不同,他们中大部分人身怀一腔抱负,风骨鲠正,当初正是因为不屑以搅入党争的方式来谋求升擢,从而遭到了排挤。如今朝堂形势大好,中立派又有俞云双主持,出了不少政绩斐然之辈。
一面是与朝臣矛盾达到顶峰的小皇帝,另一面是手握重兵进贤达能的无双长公主,一时间谶纬禅让之说四起,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今上这个皇位,坐得着实没有什么意思。
换句话说,俞云双与帝位之间,就只差一个名正言顺了。
对于这样的局面,有人乐见其成,也有人惶恐不安。
而怀安公卓峥,是介于这二者之间的。
当初今上将俞云双指婚于卓峥的嫡长子卓印清之时,卓峥还觉得迎了这么一个有“克夫”之名的长公主回府甚是晦气,想方设法地将她往外推。如今时局明朗,卓峥只在心里面庆幸圣上指的这桩婚事,若是俞云双有朝一日真能御极,他仗着俞云双与卓印清的这层关系,多多少少能沾沾光。
只是他却没想到自己的如意算盘还未打起来,便被俞云双与卓印清之间关系的走向弄了个措手不及。
四月二十七,是卓峥的三十九寿辰,按照大宁做九不做十的风俗,四十岁的寿宴不能办,三十九就要办得格外隆重。卓峥一早便将请帖送到了长公主府上,只是到了二十七那日,寿宴上的宾客如云,他却终归没有将俞云双盼过来。
长公主府与怀安公府平日里的关系便不算亲近,往年卓峥做寿,俞云双也只是备份寿礼差人送到怀安公府。这次俞云双没来,卓峥虽然心中感到失落,却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直到事后清点了寿礼与贺贴,卓峥才发现俞云双不仅没来,就连寿礼都没有送,只派府中人送来了一张轻描淡写的贺贴。
大办的寿宴得到的表示反倒还不如以前,卓峥的心思细滑,暗暗思忖了一番,心中开始惊疑不定了起来。
卓峥为此特意去询问过卓印清,得到的答复十分含糊。他越想越觉得坐立不安,却又拉不下脸去找俞云双,而家中的刘氏又只是妾氏,上不了台面,便只能让自己的次子卓印泽前去长公主府拜访,顺便探探俞云双的口风。
卓印泽来长公主府的次数不算多,但是只要他来了,卓印清都会第一时间出来见他。如今他由长公主府的小厮领着入了正厅,坐在椅中候了小半个时辰,盏中的茶水都换了两三回,却连俞云双的影子都没有见到。
卓峥在卓印泽临出门前吩咐了许多事情,方开始卓印泽还觉得是他大惊小怪,如今在长公主府受了这般冷遇,他也明白俞云双与卓印清之间确实生了矛盾。
待到小厮再一次进来添茶的时候,卓印泽将他喊住,问道:“不知长公主何时能腾出空闲来见我?”
小厮手中拎着茶壶把儿,歪了歪脑袋道:“我也不清楚,要不我帮你去问问映雪长史?”
原本就是来当和事佬的,姿态还是应该放低一些才好。卓印泽摆了摆手,道:“这倒不必了,我继续等着便是。”
话音刚落,便听到门口有脚步声传来,卓印泽闻声相望,来人一袭鹅黄月裙,样貌清秀,举止大方有礼,想必地位不低。
卓印泽不认得她,正思忖着应该如何开口称呼,便听小厮开口唤了一声“映雪姐”。
这人想必就是长公主府中的两位长史之一了。
映雪向着卓印泽敛衽一礼:“殿下刚处理完手中的事物,听闻卓世子拜访,特意让我前来相迎。”
卓印泽从椅中起身:“那就劳烦长史了。”
映雪领着卓印泽穿过月洞门,一前一后顺着抄手游廊向前走。
长公主府的布局卓印泽不算相熟,却能隐隐认出映雪领的这条路并不是通向书房的。映雪似是看出了卓印泽的疑惑,开口解释道:“这是去往湖心水榭的路。殿下见外面的阳光正好,便将见面的地方定在了那里。”
卓印泽此刻已然能看到俞云双倚在栏杆上喂鱼的绰约身影,闻言笑了笑:“长公主这点与大哥极为相似,都是fēng_liú雅致之人。”
映雪侧眸看了他一眼,并没有答话。
俞云双常年习武,耳力是一等一的好,两人前脚方踏入水榭中,她已然听到了动静。
将手中的鱼食悉数投入湖中,俞云双转过身来,先向映雪做了一个退下的手势,而后才转向卓印泽道:“卓世子此番前来,是来探望驸马的罢?这个时辰他应该在大理寺当值,你若是要找他,去那里才对。”
卓印泽伫立在亭口,颀长身形配着身后的碧水朱栏,若非面上的为难之色太过明显,也当得上一道清朗隽雅的风景了。
“我这次并非是来探望大哥的。”他长揖行礼,恭敬道,“听闻长公主与大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