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瑶你说王李氏那对母女,是精明还是憨傻?”站在廊檐下,周氏摇着团扇若有所思的道。
后头洛瑾瑶端着一个玛瑙盘走来,里头盛着切成块的乳白色果肉,旁边放着一根三寸长的水仙头玉针,便听她缓缓道:“说她们憨傻呢,王李氏心知得罪了咱们,便以闹上门来的方式,广为告知的为我澄清,以此来讨好您;若说精明呢,王燕佩玩的那一手小把戏又实在难登大雅之堂;依我说,那对母女是务实,毅然放弃得不到的,把能捞到手里的都捞到手里来。”
周氏心事重重,根本没有心思吃东西,推拒了,继而道:“要我说,那对母女是没有破釜沉舟的决心,做起事情来,藏首露尾,瞻前顾后,怕这儿怕那儿。”
此时红薇过来了,周氏便道:“国公爷呢,这个时辰该回来了。”
红薇便道:“方才奴婢令寿儿去前头询问,寿儿回来说,国公爷散值回来了,待听说了王李氏吵闹的事情,神思不属的,又出门去了。”
周氏抬头瞧了瞧天色,见落日西斜,情不自禁便叹了口气,“打从你爹小的时候,外头人就知道,鲁国公府,哦,那个时候已经不是鲁国公府了,到你祖父那一代爵位已降至伯,整个家族已然式微,若不然也不会在已破落两代的万伯公府娶主母,纵然是填房也是他们万家高攀,如今的鲁国公府是你父亲因救驾有功重新得回来的,是豁出命去侥幸没死得到的,你父亲膀子上那个疤至今还在,触目惊心。
外人都知道娶回来的这个填房是个善心的,待继子比亲生的还疼,时常有流言传出去,这个填房为了继子把亲子怎么怎么样了,你爹走出去,总有人时不时的告诫一声,要你爹不能忘恩负义,一定要孝顺老夫人云云。
一开始的时候,依着你爹的性子自然感激不尽,后来,比你爹还有出息的二老爷死了,就有人传言说是你爹给害死的,真是可笑,那明明就是意外,与你爹何干。但老夫人似乎不是那么想,和你爹闹了一场,骂了很多不讲情面的伤人话。
再到后来老夫人依旧对你爹疼爱有加,但这些‘好’不知怎么就成了他心头的负累,孝顺老夫人成了他的执念似的,仿佛对老夫人说一句重话都是万死难辞其咎的。不知从何时开始,只要老夫人说一句‘我最疼的是你,我的亲儿子也比不上,我为了你我的亲儿子怎么怎么样’之类的话,他就只能顺从、顺从、还是顺从,你爹心里也是有苦难言。”
“她这是挟恩,她用‘疼爱’的名义把阿爹挟持的一动不能动。那这一次也将不了了之吗?”听着父亲被胁迫,洛瑾瑶不禁气恼。
周氏摇头,又是深深一叹,“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我逼也逼过了,想不想得通但看你爹如何做吧。”
“那还了得,她岂不是如同有了‘丹书铁券’似的,纵然杀人放火阿爹也不得不饶恕。哼,真是好计谋。”
望着飞檐斗角上的落日余晖,周氏郁郁不得展颜。
气氛一时凝滞。
街市上行人如织,沿途的小贩,有的依然在招揽生意,有的已开始收拾扁担锅子准备回家。
一个满面脏污,头发半黑半百的老乞儿跪在街市当中,端着一个破了三个口子的陶瓷碗,在向每一个路过的人讨要。
“大爷行行好,给两个子吧,老爷,您大富大贵,做做善事吧。”
行人匆匆,多是漠然的眼神,只有那么几个怀里有闲钱的,有一丝善心的,随手扔在地上。
洛文儒立在老乞丐身边,摸了摸袖子,没有,恍然想起香囊里还塞着几颗银裸子,这是用来打赏下人的,便都给了他。
老乞丐千恩万谢,洛文儒却渐渐走远。
“馄饨,热腾腾的馄饨——”
“烧饼,又薄又脆的大烧饼——”
“……”
吆喝声一声接着一声的入耳,热闹非凡,置身在这喧嚣中,背手走在路上的洛文儒却是愁眉不展,走一步叹一声,不禁想到:生而为人,若能无情那该多好。若不能无情,若能选择情意该多好,她好时,我和她有情,她不好时,我转头便忘了情。也好过现在,辗转折磨。
多年在官场沉浮,他从来就不是糊涂的人,他若糊涂平庸,他也不会在六部之中最为波云诡谲的吏部呆那么多年,还成为了吏部的领头人。
想到惠娘数落他的话,洛文儒不禁苦笑。在对待亲人上,果真和女儿阿瑶是半斤八两。可阿瑶才多大的年纪,阅历浅,自然不能狠心。而他呢,年纪活了一大把,还是如此不能痛下狠心。
真像惠娘骂的那般,婆婆妈妈不像个男人。
可他也不承认的,在公事上,他哪一次不果断,哪一此不是快刀斩乱麻的。
唉……
又是深深一叹。
德胜楼上,趴在窗户上看人景的禄亲王早一眼就看见洛文儒了,见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儿,便命下人来请。
洛文儒往上看了一眼,无可无不可的跟着上了楼。
这是禄亲王常来的包间,里头正有一老一少两个说书人正说书,洛文儒坐下,听了一耳朵,说的竟是继母包藏祸心的故事,他不禁心中更加烦闷,起身要走。
禄亲王拦下,戳他一下子,“老伙计,你这是遇上什么难事了?跟哥哥说说,哥哥虽是个闲散宗室,但到底在皇帝侄儿那里有几分脸面的。”
“不是公事。”
“那就是私事了。家里头周氏又难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