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钗原是带了宝琴和宝篥两人,可到了八房,田二婶只报了大姑娘和六姑娘——缺了个宝琴,因为半路上追来一个小厮,说是三老爷来信了。

一家子都是盐商,薛家各兄弟分别负责不同的地片。薛侨不巧是往长江上游运盐的,虽不是闹灾的那几个县,却也足够让人担忧的了。

因为,洪水阻断了驿站车马,长江上游的信件,断了有几个月了。

听闻终于有爹的消息,宝琴眼睛一亮,恨不能立即奔回去,可又转头、踟蹰:手里牵着个撅嘴巴的小熊呢!

看宝琴一副眼巴巴又可怜巴巴的模样,宝钗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脑袋,弯腰把小熊宝宝从宝琴手里牵过来,劝着:“宝琴你先回去吧,看看三叔信里写了什么,赶紧给家里报个平安。”

“那、我先回去了哦……”宝琴一步三回头,着急又担心。

宝钗赶紧牵起宝篥的小手给漂亮小妹妹瞧:喏,这个我带着,没事的。

宝篥被大姐姐拎着个粉粉小拳头,五个指头蜷在一起不肯松,真跟小熊爪子似的,倔得可爱。也撵人,说得却是:“有我看着大姐姐,不用别人操心。”

宝钗失笑:到底谁带谁?

宝篥抬头,一脸的小嫌弃:就剩我们两个咯,只能由我看着你!

宝钗配合地钩钩手指,笑道:“是呢,我是六妹妹的‘人犯’,都听六妹妹的,好不好?”

宝篥真点头:“你说的哦,不准赖皮,赖皮是小狗!”

宝琴瞧这俩,幽幽叹气儿:上梁不正下梁也是歪的,夹中间挑扁担的……好累啊呜呜!

终究,还是只有宝钗与宝篥两人去了八房,可薛刘氏早有安排,她们连院子都没进去,就接着了田二婶打包好的白胡子老大夫,又给殷勤地送到了二房院子口。

正撞上往外走的婆子,见到宝钗赶紧侧身以免冲撞了,宝钗问:“妈妈去哪儿?”

婆子有些惶恐,怯怯道:“三姑娘说天热,要用冰……”

二房做下这遭子破事儿,全家上下都是有数的,也知二房几个小主子在家里住不长了……说人大都是顶红踩白的,可也有念旧情的,想着几个孩子一日住在薛家、他们且伺候一日;看到大姑娘却又怕,毕竟,最近,二房可把大房得罪狠了。

宝钗皱眉:“每日的例冰都是早上送的,今天没送?”

富户多会在冬季囤冰以备应付酷暑,薛家专门挖了个大地窖来装这些冰砖冰块,冷得冰凉刺骨,夏天进里头都恨不能裹一身的棉袄。地窖很大,冰也不少,按理说薛家每个主子的例冰都是管够,何况,昨晚宝钗特意吩咐过,特别要照看二房,一针一线都不可短缺。

婆子更踟蹰:“送是送了,可三姑娘说不够……”

宝篥不满,小小声插嘴:“不就是点冰嘛,好小气!”

宝钗拍拍小熊的手背:“可今天并不算热。”

最近多雨多风,再有洪水滚滚来,温度哪能上去?薛家最苦夏的是宝钗,这几天,连宝钗都不怎么用冰了。

诚然,宝篥虽然个性倔强,但并不是不明事理。经宝钗提醒,顿时皱起小眉毛,低头——扯袖子上圈圈绕绕的丝质小花边。当女孩子就是吃亏,什么时候都得裹得严严实实的。可是,现在穿着这裙子套裤子,也不觉得多热啊!

宝钗则环视周围,二房院子里,一草一木皆没有变,可一推门就是一股萧瑟感扑面而来,无法忽视。

大概,是因为没什么生气儿。

薛蛟的书房门窗紧闭,拒绝之意明显。隔了一侧的绣房则是大敞着门庭,空无一人,只有飞扬的纱帛,薄薄的盈满了风,来回掀扇发出“呼呼”声响。

薄纱都是淡色,更显寒意,哪能谈个“热”字。

宝篥忽然“阿嚏”一声,抹抹鼻子:“明明有点冷哎……”

与薛文静相比,宝钗对薛文姝算不上熟悉。薛文姝比双生姐姐胆小得多,不怎么爱说话。全家对这个三姑娘的印象大都是乖顺、听话、不让人烦心……还有,平凡,非常平凡。

俩姐妹与薛文姝都不算太熟,宝钗只得再问婆子:“除了冰,三姑娘可还要了什么?”

婆子答道:“还要了浴桶,三姑娘说天热出汗多,要沐浴……”

要了浴桶,还有冰块,难道……

宝钗心道不好,几步上前推开房门,直接闯进了薛文姝的闺房,只见浴桶里冒着淡淡的白气,却不是热气,而是冰块融化的寒气,而半桶冰水中间,赫然倒着苍白瘦弱的薛文姝!

“三姐姐!”跟进来的宝篥不由大叫。

宝钗一步走到门前,抓住彻底傻眼的婆子:“快把三姑娘抱出来,放到床上去!”

“出什么事了……”宝篥那一声太尖锐,锁在书房自闭了半日的薛蛟匆匆赶来。

书生帽歪着,头发也枝楞了好几根,脸上顶两只大大的黑眼圈,薛蛟这两日承受得太多,应接不暇,只能以颓废相对。

宝钗赶紧拦着他:“三妹没穿衣服,你等会再进去,先去告诉大夫,三妹洗了冰水浴,再让人炖热汤拿人参,快!”

薛蛟被“冰水浴”三个字惊得愣住,半晌打了个寒战,赶紧冲出去叫大夫——三妹身体一向不是很好,上次夤虻皆蔚梗还没养过来呢!

又有人被这番动静引来,险些被薛蛟撞倒。宝钗回头,对上那张与薛文姝一模一样的脸,忽然冷笑:“看样子,二妹妹可不是有病的样子。”

薛文静跑得急,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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